十分钟后,他走进了苏黔的房间。
很明显的,苏黔一看到杨少君进屋,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走到房间的另一头坐下,眼神飘忽。
杨少君有点尴尬。他干了这么多年刑警,审过不少犯人,也不乏Jing神病患者。但是现在这个患者不是他的犯人,是苏维的哥哥,是他睡了三个月的情人,这就有点棘手了,他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展开话题。
他干咳了一声,翘起二郎腿,双手十指交错套住自己的膝盖:“苏黔……我们聊一聊?”
苏黔说:“聊什么?”
杨少君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无害:“嗯……说说你对我的看法怎么样?咱俩……好歹也处了三个月了。”
苏黔沉默不语。
杨少君头疼地用拳头捶自己的额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低沉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苏黔,我们好好谈谈吧。我跟你认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认真谈过心。”
苏黔终于回应了:“没什么好说的。”如果现在面前这个是真的杨少君……可惜不是真的。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沉默的僵持着。
几分钟以后,杨少君苦笑一声,摇摇头,换了个坐姿,仰靠到沙发上:“那我先说吧。其实……我以前特别恨你。这个以前……一直到苏维跟大黄出国吧。”
“我现在都记得特别清楚,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
苏维治好了抑郁症以后就出国攻读心理学了,那以后的很多年杨少君都没有再见过苏维。但是苏维从楼上跳下去的一幕却深深在他心中扎根,他在未来的很多年里不断地被这个梦境困扰着。
这个梦境的出现没有固定的规律,有的时候一个月能梦到次,有的时候年才梦到一次。逐渐的,杨少君掌握了一个规律——每当他寂寞到想到找一个人来排遣的时候,像个颓败的傀儡娃娃一样的苏维就会清晰地出现在他梦境里,向他求助,他却无能为力。
苏黔在外四年学成归国,立刻和汪文结婚,空降至父亲的企业当主管,正式开始独当一面。
杨少君警校毕业,进入派出所,从底层做起。头一年他被分到火车站里,每天呼吸污浊的空气,管不了的黄牛抓不完的小偷劝不尽的架,工作枯燥乏味,工资也只有一点点,每月交一半供养母亲,剩下的把大头存了小头当零花,馒头过咸菜rou丝,一个月也能存下千来块。
苏黔很快继承了父亲的人脉,数不清有多少当老板的叔叔,搞风投的伯伯,每天过的声色犬马,回家以后还有娇妻在侧侍候。一年以后,父亲把一家地产公司完全交给他打理了。
这一年,大年三十的晚上杨少君正好轮到当班,在火车站里站岗。这晚火车站大厅人迹寥寥,春运的高峰已经过去,人们齐聚一堂吃着年夜饭看着春晚。杨少君冷的隔几分钟就跺跺脚,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压碎的饼干当宵夜吃;与此同时,苏黔和叔叔伯伯们坐在全市最高级的酒店里,杯觥交错间,定下千万的生意。
外面是噼里啪啦的烟火声,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杨少君掏出来看了一眼,一共有七八条短信,一条是齐永旭的,剩下的是警队里其他的同事,全是新年的祝福。他把a发来的花哨祝福转发给b,回完了以后只剩下齐永旭的一条,他亲手打下新年快乐四个字,发送。
苏黔在饭局前就把自己对外的si卡交给秘书,让她去斡旋那些客套的祝福,自己留下家人专用的si卡,卡着点给姐姐弟弟们发去新年祝福。回得最快的是苏谢惜,在他发出祝福的同时就收到了,显然对方也是卡点发的短信;而苏谢元早就在晚上的时候发过了,看到这条以后就没有再回;苏颐的短信过了半个小时才回过来,大洋彼岸的苏维却根本没有回信。苏黔等到凌晨一点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回应他的是一片忙音。
杨少君在火车站拦了了五个中年男人,揉揉自己冻红的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开包检查。”回应他的是一把冰凉的刀子。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苏黔终于从饭局脱身,坐在老孟的车上,无心地打量着车外的夜景。老孟含笑对他说:“先生,新年快乐。”苏黔漫不经心地应道:“孟叔,新年快乐。”
一辆呜哇呜哇呼啸的救护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老孟从反光镜里看着飞速远去的救护车,皱眉:“这大过年的还出事,真可怜。”
苏黔打了个哈欠,一手支着脑袋,已经昏昏欲睡。他说:“管别人干什么,走吧,我们回家。”
晚上,杨少君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睡得安稳,却可耻地失眠了。他知道翻来覆去无助于入睡,于是保持着一个标准的姿势,两腿伸直,两手贴腿侧,挺尸。挺尸的过程中他什么都不允许自己想,保持大脑一片空白,但是他可耻地继续失眠。
凌晨的时候,门又被人蹑手蹑脚的打开了。
杨少君仿佛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猛地从床上蹦下来,雷厉风行地开灯。闯入者被吓了一跳,猛地弹回墙边,把自己缩成一团。
两个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光线而暂时的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