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一直独来独往,专注于事业,每天早出晚归泡在医院里,邵长庚的生活到处充满了病人、药物、手术之类的医学词汇,他每天思考最多的也是各种病例和相应的治疗方案。
已经习惯了这样充实却单一的生活模式,突然有人那么关心他,反倒让他觉得挺新鲜。
那种被人想念的感觉,并不坏。
每次听到电话里传来那个小孩雀跃的声音,邵长庚就觉得心里很温暖,尤其是在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之后,跟小邵荣聊上几句,哄哄他,听他在电话那头高兴地笑出声来,邵长庚就会觉得自己的心情会变得非常愉快。那种愉快,比他成功救治了一个病人还要多上许多。
偶尔也会想,如果邵荣是他亲生的儿子,那么他一定很乐意当一个好父亲。可惜邵荣的体内并没有流着他邵长庚的血,即使现在再亲密,也比不上血浓于水的亲生父子。
所以一直抱着“反正没有损失,就暂时当他爸爸吧”这样的念头,毕竟他亲妈安菲还在,说不准她什么时候就给邵荣找个后爸回来,甚至说不准哪天邵荣的亲生父亲也会出现,到时候他这位“假爸爸”就只能微笑着功成身退。
可是现在……安菲去世了。
那么,邵荣的亲生父亲,就永远的成了谜团。
只要他不说,邵荣就不会知道。
只要他不说,邵荣就会继续乖乖待在他身边,一脸崇拜地喊他爸爸。
有了邵荣在身边,回国后父母也不会急着逼他去找个女人结婚,更不会逼他生孩子。
——这真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邵长庚微微笑了笑,他想,他又做出了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这个决定,比邵荣出生时修改他的o型血还要重要许多。
苏世文的短信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准时发了过来,他连时差都算得分秒不差,当了多年法医做什么事都一丝不苟,说好听点是严谨,说难听点就是神经质。
短信只有一行字:“方便电话吗?”
不想打扰到对方,他每次给人打电话之前都会来这么一条“方便电话吗”的短信,被邵长庚称之为:“前戏。”
邵长庚看完前戏,顺手就拨了回去,问:“世文,什么事?”
苏世文冷冰冰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你儿子在医院,据说病情严重了,引发了肺部感染,咳得撕心裂肺。”
邵长庚顿了顿,“这个据说是据你哥说的?”
“嗯。”苏世文很无奈,“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在家里跟我谈论的话题,十句里有九句是你儿子邵荣,邵荣这名字甚至对我造成了严重的洗脑效果,他现在一开口,我就条件反射地认为他要说两个字——邵荣。”
邵长庚忍住笑,严肃地说:“哦,他对自己的病人很关心,这是一个医生非常敬业的表现。有问题吗?”
苏世文沉默片刻,压低了声音说:“他真是特别特别喜欢邵荣,邵荣咳嗽一下,他就心疼得要命。若不是你这亲爹还健在,我看他都想把邵荣抱回家自己养了。一整天,一直听同一个名字在耳边重复……我会疯的。你明白吗?邵荣的爸爸?”
“哦,明白。”邵长庚微微笑了笑,“放心,邵荣的爸爸马上就会回来解救你。顺便,还要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
“见面再谈。”
挂了电话后,邵长庚立即订了回国的机票。
在往机场出发的路上,他忍不住想,这个或许有些疯狂的决定,一定会让苏世文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大吃一惊。
不过,他邵长庚做事一不犹豫,二不后悔。
狮子座的男人,总是习惯了掌控一切,却忘记了,最难掌控的是人。
人会行动,人会思考,人会有感情,哪怕那个人现在只有六岁,可总有一天,他会长大。
邵长庚到医院的时候,邵荣已经转去了急诊icu的加护病房。
隔着玻璃窗看见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孩子,侧着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小手按着胸口,用力地咳嗽着,脸色苍白如纸,原本大大的眼睛也因为病重而染上了一层水汽。
邵长庚觉得很心疼。
尤其是从保姆口中听说他妈妈去世的那晚他在卧室坐了一夜之后,这种心疼更是不断的加剧。
匆匆办完了手续,邵长庚便推开门,走进病房去看他。
邵荣永远都无法忘记六岁那年冬日的清晨,他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茫然地看着窗外的落雪,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身材高大的男子款步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俯□来,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微笑着说:“爸爸来晚了。邵荣,对不起。”
——那个人是在说“对不起”吗?
邵荣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挂念了一个月之久的爸爸,一直打不通电话的爸爸,就这样突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以为,爸爸……不要他了。
想到这里,邵荣就觉得非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