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深深看她,半晌,他问:“温笙小姐,我能知道您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温笙坦然道:“我想帮他。”
关于周家和周驭的事情,也许除了他们自己,外人没有一个能知道当年究竟真正发生了些什么。
周驭昨夜告诉温笙,他的母亲只是当年周家的一个佣人。
周显兴的太太周梦楠不能生育,与周显兴结婚多年,除了从周显兴的大哥那里过继来的儿子周嘉豪,膝下再无别的子女。
周驭的母亲进入周家的时候,周显兴已经年过半百,周梦楠也已从当年的风华绝代渐渐走入了美人迟暮。
外人只晓得周家夫妇这多年来恩爱如初,是一对神仙眷侣,却不知背地里,周梦楠为了稳住自己周太太的地位,为了保全将来周显兴的遗产不落入其他人的口袋,早已亲自为周显兴挑选了许多美貌如花的小姐姑娘。
周显兴对她不知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周梦楠选来的一众女孩子里,周显兴一个都不要。他还为此事和周梦楠大吵一架。他告诉周梦楠,无论如何他此生都只爱一人,只要一人。
甚至还因此以梦之南国的名字设计了一系列珠宝首饰,以表自己对她的真心。
梦之南国到底是不是由此起源,如今无从考证。
沈斯说,自那之后周显兴爱妻爱家,正直专情的名声令显兴集团的股价节节攀高。
但真实的情况却是,周驭的母亲一进入周家,就因为和周梦楠年轻时相似的眉眼而被选进了周显兴的书房伺候。
这是殊荣,是周家多少丫头菲佣都求不来的福气。
果然没过多久,在大家羡慕又嫉妒的目光里,周驭的母亲怀孕了。
曾放言只爱一人,只要一人的周显兴,为将周驭的母亲迎进家门,竟将极力反对此事的周梦楠赶出了周家别院。
周梦楠一气之下中风瘫痪,至今躺在床上不能自理。
然而事情到这还没结束。
周驭的母亲在进入周家之前已经有一个定了亲的未婚夫,周家派人去退婚。
纵然那时已经迈入了千禧之年,但城某些地方封建落后的观念与习俗却至今都没能从人们的脑子里被洗去。
那人一听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未婚先孕,怀的还是雇主的孩子,顿觉此事是奇耻大辱。他留下一封诀别书,而后便背起行囊踏上了远航的海船,从那之后音讯全无。
周驭的母亲本就心思敏感,加之怀孕更是让她变得忧郁少言。看到那封诀别书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哭了三天。三天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周驭出生后不久,有人带来了那个远洋去了的未婚夫的死讯。从此开始,周驭的母亲性情大变,她迷上了佛教,道教,以及各种声称能让她再见到那个男人的教派。
她在家里大肆作法,摆设祭坛,搞得整个周家乌烟瘴气。此事被有心人卖出消息给媒体,媒体一篇夸大其词的报道,将这件原是隐秘进行的豪门艳事演变成了影响显兴股价的舆论事件。周显兴因此不得不作出决断。
他将周驭和他母亲秘密送到城外的小岛上,再将已经瘫痪的周梦楠搬回家中,亲自照料起居,演了一出浪子回头,贤妻宽容接纳,再续从前伉俪情深的老套戏码。
再后来,舆论渐息。
周显兴再没派人来接周驭和他妈妈。
一直到七年后,周驭意外溺水,周驭的母亲纵身跃入深海,他们两个才得以自由。
沈斯说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但事实上,他告诉温笙的已经很多很多,比昨晚周驭告诉她的还要更多。
“这些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当时周家对那个女人讳莫如深,至今都没人挖掘到那个女人的样貌和她儿子后来的去向。我所知道的这些,也只是温总从城的人脉网中得到的消息拼凑而成。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我不能断言。”
沈斯说着,想到什么似的,他看一眼温笙,“周显兴近年频繁出入医院,应该是身体上出了状况。如果周…他真的是周显兴的那个私生子,那周家急着派人来带走他唯一的血脉,让他回去以继承周家,也不难理解。”
沈斯端详着温笙的脸色。她一直很平静,平静到好像早就知道这桩豪门密辛,唯一让她神情动摇的,是自己最后一句。
温笙有些错愕地问他:“你确定吗?他要找周驭回去,是为了让周驭继承周家?”
沈斯沉yin片刻,慎重答:“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
温笙闻言,忽然像是被人抽掉了力气一般垮下了肩膀。她靠向藤椅椅背,太过娇小的身形,让她这样看起来像是陷在了里面。
果然是她太天真了。
她以为周家寻找周驭,是有利可图。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既然只是牵扯利益,那只要她能找到和周驭价值相当的东西交换,或许周家就会放过他。
可她没想过会是这么大的利。
继承整个周家……那是一笔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