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眉竟然抽烟,韩景轩很惊诧,他们在一起生活半年了,沈月眉一支烟都没抽过,他不知道,沈月眉没有烟草依赖,只是刚进吴府那段日子,内心太黯淡,只能靠烟酒缓解。
韩景轩轻咳一声,说声“抽烟不好”,但还是把一支烟递给了沈月眉。
“不好你还抽?”沈月眉娴熟地点上一支烟。
韩景轩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猜测她一定是向四太太学会的,动作中颇有四太太的风骨,连点烟都那样优雅,仿佛游刃有余。
韩景轩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说道:“从这一刻起我戒烟了,你也能做到吗?”
沈月眉一笑:“烟对我来说本就无可无不可,倒是你,这么多年了,怎么好戒得掉?”
韩景轩一笑:“连鸦片小爷都戒得掉,别说烟了。”
沈月眉抬头看他,抽烟片竟然这么光荣,也只有韩景轩了。不过,能戒掉鸦片烟,也确实非常人的毅力所能,韩景轩自己常常轻描淡写道,就是活活剥了一层皮而已,那段时间,在椅子上一秒钟都坐不住,只是想想,总不能这样活一辈子,过去这一段就好了,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那之后,沈月眉是彻底戒烟了,此后一支都没碰过,韩景轩这个老烟枪就没那么容易了,每当手指不自觉敲打的时候,每当感觉困倦而咖啡不起作用的时候,他本能地去口袋里摸烟。那段时间,沈月眉和沈大妈常常在沙发缝隙里翻出韩景轩藏起来的烟,不由得暗笑。
“你当初沾上大烟,也是为了,你的工作么?”沈月眉好奇地问道。
“一半一半吧,”韩景轩忆苦思甜,“我十六岁进了保定军校,十八岁去了美国西点,回国后一步一步从小兵成为将领,然后参加北伐战争,我喜欢军队,喜爱研究军事,但Jing神一直高度紧绷,确实很累……”
沈月眉打断道:“但是你一直在谈恋爱吧?”
韩景轩轻咳一声:“话不要总说这么直白嘛,我承认自己是个享受生活的人,工作再忙也要抽时间打理生活,不然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刚到吴府见到四太太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因为我和她在美国认识,她知道我是西点军校的学生,而我给姓吴的那份履历是伪造的,没有西点的记录。”
“你们在美国的时候就有过关系吧?”
韩景轩无言扶额:“话不要总说这么直白嘛。”
“我能理解,我一个女人都觉得四太太太有魅力,更何况你们男人呢。”
“我在上海惯常使用的名字是韩川,只有我近亲的人才晓得我字景轩,我当时年轻气盛,觉得北洋军就是一帮没有脑子的酒囊饭袋,所以毫不在意,以韩景轩的名字和全新的履历进入到张大帅的视线中,幸好我的敌手真的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现在想来,我几次三番露出马脚,但是那帮傻瓜都没注意到。
当我开始跟着姓吴的那群人花天酒地的时候,觉得既然领了任务,就好好享受吧,反正现在在谈判也不打仗,于是就开始放纵自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玩得很开心。当姓吴的第一次把烟枪递到我手里时,我还是有几分犹豫的,可一看姓吴的看我的眼神有几分怀疑,我就吸上了。这种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其实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人还是要有更高的追求的。”
沈月眉听闻,沉默半晌,说道:“那也是做戏吧?”
“什么?”韩景轩疑惑。
“你初入吴府的时候,那名男子因为太太被姓吴的调戏要杀他,你救了姓吴的,这是不是你之前就安排好的一场戏?那男子和他太太,是你的棋子吧,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韩景轩看着沈月眉,发觉她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以前她的聪明才智只用在做学问上,现在考虑问题越来越深刻。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质疑自己利用别人。她的眼神似乎在说,牺牲小人物,保全大局,你们每天都在进行这些肮脏的计算么?
韩景轩头向后仰,说道:“一丘之貉。你以为这两个人是什么好东西么,我不过是把他们和姓吴的矛盾挑明,然后坐收渔利罢了。”
两人闭口不再提及,毕竟那段回忆不是那么美好,对于沈月眉来说。她在高高的白缎子软枕上躺下,她知道,这一夜是一个新的开始,是一道分水岭,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度过一个无眠夜。
而韩景轩已经决定再一次压制自己的,他把自己滚烫的脸贴在她的额头上,沈月眉只觉得他身子很烫,心脏像个小鼓一样在她身侧砰砰砰地响,他身上没有吴将军那种难闻的酒臭味道,有一点烟草的味道,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那是沐浴后的清香。
沈月眉起伏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韩景轩哄小孩子睡觉似的轻轻拍拍她,说道:“睡吧,眉儿。”
摇曳的红烛中,沈月眉迷迷糊糊似乎睡着了,在一个又一个不真实的梦里徘徊,始终睡不真切,她看到身边的韩景轩,才慢慢醒转过来,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这会儿,她觉得口干难忍,想起来喝口水,又怕惊醒韩景轩而不敢动弹。
“你睡着了么?”韩景轩的声音自枕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