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回来了。”门口值班的卫兵恭恭敬敬地说道。沈月眉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却见到有一个陌生的男子,正和卫兵纠缠不休。卫兵不耐烦地说道:“不是说过了吗,我们这里没有叫沈月眉的。”
那男子约莫三十岁左右,很憨厚的样子,他挠挠头,说道:“我是按照信上的地址找来的,就是这里,没错呀。”
沈月眉一到上海就改了名字为“沈小冬”,在这里,除了韩景轩、母亲和好朋友,很少有人知道沈月眉这个名字。叶丹只知道她小名叫眉,这会儿,这个陌生的男人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心下一惊,于是快步走上前,问道:“你是谁,你找沈月眉什么事?”前尘往事勾起,她害怕这个人和吴将军有关。
男人疑惑地看着她,捏着一个信封,说道:“我有一封信,一定要亲手交给沈月眉姑娘。”
沈月眉说:“我也姓沈,沈月眉是我的一个远房表亲,你把信交给我吧,我会转交给她的。”
男人犹豫半响,嗫嚅着不肯,沈月眉说:“怎么,你信不过我?什么信这么重要?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那男人长得很忠厚,眼睛很善良,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吴将军派来的人。他想了想,说道:“我是从连云市来的,这封信,是受人之托。”
连云市?沈月眉更加一头雾水,自己根本没去过连云市,和这个陌生的男人有什么瓜葛呢?
沈月眉低头的间隙,看到那男人手里拿的信笺上,娟秀的瘦金体写着“杨玉璧”三个字,顿时明白了,心下几分惊喜,稍稍冲淡了今日的震惊和心痛,“你是玉璧的什么人?”
男人说:“我是她的丈夫。”
男人随着沈月眉穿过石子路,走进这座豪华的府邸,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坐在软绵绵的沙发里,刚一落座,便有美丽的丫头微笑着端来茶水,茶叶在杯里云卷云舒,莫说喝一口,闻上去都沁人心脾。
“我这是到了皇宫吧。”男人抱着茶杯说道。
沈月眉笑笑,说道:“大哥,玉璧近来怎么样,她好吗,她好久没给我写信了,我写的信她也不回……”
提到玉璧,男人的面色沉重下来,放下茶杯,低着头把头摇了几摇,说道:“不太好。”
“怎么了?”沈月眉连忙紧张地问道。
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她病了,难受的很,医生说可能是,癌症。我从来没听过这种病,从来没听过。医生说,根本没得治,活着还,受罪。”男人说着眼眶就红了。
沈月眉眼圈也红了,她起身到了卧室,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钱来,交给那个男人,那男人抹了一下眼睛,推辞道:“不,不,夫人,我不是来要钱的,治病的钱我们有,只是这病真的是没得治,医生都没办法了,让我们把人接回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这次来,是给沈月眉姑娘送一封信,这是玉璧的一个心愿,她一定要我亲手交给沈姑娘。”
沈月眉擦擦眼睛,说道:“我就是沈月眉,只是现在用了别的名字,玉璧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曾经,曾经在一个吴姓人家做姨太太?”
男人怔怔地看着她,半晌,说道:“没错,是你。玉璧还有一句话,一定要我亲口告诉你,她说,这件事她憋在心里很久了,想起来就愧疚,她希望我能找到你,替她向你说一声对不起,不然她死也不安心,她说,她不敢乞求,可还是希望你能原谅她。”
沈月眉诧异道:“原谅?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说都在信里。”男人说着把那封信交给沈月眉。
沈月眉疑惑地打开:
“月眉妹妹,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是一个濒死之人,身体上的痛苦每日折磨着我,安好时,我眷恋这个世界,虽然它没有我们希冀的那样美好,可我依然舍不得离去。
随着人之将死,很多往事浮上心头,我每日都面对着内心深处的忏悔,我心里始终有你的声音,在拷问我的灵魂。
这种忏悔一直都有,我们出逃南下时我便忏悔,后来,你来信告诉我,你和韩景轩结婚了,看着你们的照片,你笑得那么勉强,我想你或许不幸福,忏悔便变本加厉,现在,病痛折磨我的身体,罪孽折磨我的心灵。
看到你和韩景轩的结婚照,其实,早在我们一起逃亡时,我便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那时候,我不但没有阻拦,还推波助澜。
这几年,我度过了生命中最平静快乐的时光。我似乎注定是命薄之人,过好日子时,我总对丈夫说,我觉得我不配有这样的命,我觉得我会很快失去这一切,丈夫笑着说,读太多书的女人真是要不得,你以后不要天天看什么红楼梦。果不其然,刚刚过上快乐的生活,老天便要来剥夺我的生命了。
有过一段安稳现世,这样死去我并不遗憾,唯有幼子牵挂,丈夫再三宽慰我,孩子长大前他不会再娶,以免后母对他不好,堂姐姐夫也承诺一定当成自己的儿子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