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便催动蛊虫,想要像方才那般给飞雾点颜色瞧瞧,可这一回,飞雾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约莫是在半年前,尔冬生了一场大病,这场病断断续续很久一直没好,此事人尽皆知,但尔冬其实并非生病,而是落了胎。
姐妹阋墙朋友情断的一幕,尔冬见状,愈发想要在主人面前表现,她解开衣带,将外衣褪去,露出一身雪白肌肤,外衣落地的瞬间,她的肌肤上缓缓浮现深紫色的纹路,但定睛细看会发现那并不是简单的纹路,而是各种各样的虫子。
飞雾用手背擦去泪水,她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为何将阿香安排进城主府?你以为我当真是要她去找解除蛊虫之法?我是要她去找尔冬!”
尔冬则发出得意的笑声,正在她准备再多说两句话刺激飞雾时,原本躺在飞雾怀中一动不动的女萝却轻轻抬起手,为飞雾擦去了眼泪。
白发城主察觉不对,低声询问:“蛊女,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她刚刚才被城主教训了一回,嘴角还有血迹,但她又不假思索地挡在前头为城主冲锋陷阵,即便不是真尔冬,她仍然有的是法子伤害飞雾:“我让虫子把她吃了,谁叫她不听话。”
飞雾哭泣并非因为假尔冬的绝情言语,而是她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尔冬已死,所以假尔冬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尔冬连忙回答:“主人,妾身不知道,想必是这两人自知死到临头,因此装腔作势!妾身这边教训她们一顿!”
飞雾仍旧无法止住泪水,她伏在女萝肩膀上,双手握成了拳,当她再次看向尔冬与城主时,燃烧在她眸中的便只剩下仇恨的烈焰!
原本想要刺入女萝心脏的那柄短剑来历不简单,上面刻着克制修者的咒文,即便没有刺入心脏,只要沾到修者的血便能立刻将其控制住,不死也得掉半条命。
她们作为炉鼎被采补,很难有孕,一旦被察觉,便会被强制生子,因为母体有灵性,生下的胎儿有灵性的可能性会很大,对极乐城的客人们而言,用途极广。尔冬悄悄跟飞雾说了此事,她绝不愿将孩子生下,因此求助飞雾,此事除了尔冬与飞雾,连锦文她们都
阿香聪明机灵,借着在城主府做侍女四处打听寻找,并借机用字条与飞雾联系,假尔冬只以为阿香是在寻求解蛊之法,不以为意——只有她能解蛊,阿香在城主府就是找上十年八年,也不见得有成果。
她如此做派令飞雾恨得咬牙切齿,她拼命瞪着眼睛,却还是无法令泪水停止:“我与她朝夕相处,无话不谈,你以为你换上她的脸,我便认不出?极乐城中知道阿萝名字的仅有我们六人,那曹管事传召我们,又是如何得知?我早就知道你是叛徒!”
她早已知道这个尔冬是冒牌货,可真正的尔冬在哪里,飞雾不找到她便无法放心,当时恰逢新人进入地下极乐城,飞雾怕被假尔冬察觉,这才选择阿香。
假尔冬柔顺地应了一声,张开嘴,自口中吐出一只小小的金色的虫子,虫子很快没入她的身体,她的脸也随之变化,变成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飞雾眼睛泛红,嘲笑道:“你学得的确很像,可你太小看了尔冬,她是无论如何都会为我们留下讯息的。”
尔冬惊慌不已,城主的威压越来越重,她心知主人必定会怀疑自己是否背叛,可她真的没有!
这使得尔冬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惊呼:“怎么会——”
飞雾冷不丁道:“我从未告诉过你城主已死,先前你欲言又止,是从何得知?”
在大殿门口时,尔冬曾经说过一句“城主不是已经……”虽话没说完,却显而易见她知晓假城主的死讯,这件事飞雾告诉了女萝,也告诉了锦文隗鹿与代容,偏偏没有告诉尔冬。
闻言,尔冬冷笑:“你疯了吧,我不就在这里?难道因为我不跟你们一同反叛,我就不是尔冬?”
尔冬狡辩道:“你凭什么说我当时就是要说这句话?”
城主对蛊女的挑衅不怎么感兴趣,蛊女模仿起他人惟妙惟肖,足可以假乱真,所以他更好奇飞雾是如何察觉假尔冬的存在的。
女萝站起身,又拉起飞雾,她平静地问:“尔冬在哪里?”
假尔冬还想狡辩,白发城主摇了摇头,轻笑:“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些,蛊女,让她们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这哭声在尔冬与白发城主听来简直无比美妙,城主轻叹:“可怜的孩子,竟是被自己最信任的姐妹出卖,一定非常伤心,非常难过吧?”
飞雾怔怔不语,泪水缓缓从她眼角滑落,一开始她无声落泪,到了后来,她抱着女萝忍不住痛哭出声。
因为真的永远不会再出现,只要咬死了自己是尔冬,便能借此伤害其他人。
“没想到吧,你们苦苦追寻的蛊虫解除之法,其实就在我身上,你被蛊虫啃啮心脉肝肠寸断之时,我正在边上看着呢。”
尔冬的笑容渐渐淡了:“胡说八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不过是不肯承认自己输了,想方设法为自己找回点尊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