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在帐篷里,我睡的格外香甜。
很久之前,我在进入到无人区的第一晚,都是兴奋的睡不着,想着后面累了,总会慢慢的睡的好,但事实上,这进入无人区的第一晚,一般就是我这段时间最后一次完美睡眠的机会。所以如今我已经学乖了,这一晚,我一定心无旁骛的睡觉。
第二天醒来,就看到金万堂拖着两个巨大的眼袋,在用卫星手机,不停的换频道。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这多少有些不吉利。他的脸色终于也难看起来。
马上出发,第二天下午四点多,我们来到了第一个牧民站其实就是十几大帐篷汇聚的区域,直接弃车换了马,蒙古马矮矮的,很憨,我的那匹叫做孟和,是永恒的意思,孟和是一头血驹,听说是妈妈生了它哥哥之后,隔了十天,才生下第二胎,被称为血驹。
站里都是老人了,有四五个能说蹩脚的汉语,还有人能说英语和俄语。每每到这种场合,我就想起我西班牙语六级考试失利,语言这种东西,根本不是靠教育资源,主要是靠天赋吧。所以最终也没能去高迪之城。
听牧民老头说,最近所有的旅游向导,全部都忙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了很多游客。比以往都多,已经没有向导可以用了。他得牧羊所以没法帮我们。但是他可以给我们它的狗,比人还贵,但是比人灵,叫做bankhar,意思是平脸。有危险,bankhar能到最近的牧民站求救,把人带过来。
我看着金万堂,和他说你不是来过么,那就是向导了,狗救命你带路,完美,金万堂说大哥我来的时候是有向导的,这地方来一次和来一百次都没区别,根本找不到北,但是他可以用gps先带我们去他发现尸体的小树林。
一夜无话,在牧民站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四个人一条狗就到了那片小树林。
远远看去,这就是在蒙古草原上,一片极其普通,不起眼的小林子,在草原上经常有这样忽然出现的林子。每片其实都差不多,这种林子的出现其实意味着,我们的海拔变高了,再往前走,海拔会更高,甚至会出现大山。
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出现了这些树木,其实会让画面变的生动,我们骑马进去都不用下马,森林并不密集,里面灌木也很稀疏,树和树之间的距离很大。
我一直在注意金万堂的表情,看他是否来过这里,人就算一时能遮掩,也不可能一路都掩饰,但我发现,金万堂真的来过这里。他脸上就是一脸的故地重游。
林子里阳光一下就黯淡了,气温变低,非常的Yin冷。地面上还有很多的积水,像小小的海子一样。马走在里面,好像走在半shi地沼泽里。倒影还很清澈。
甚至他当时挖的洞,都还在一块干地上,边上还有很多垃圾。应该都是他当时剩下的。我有点意外的是,这个洞比我想的要深很多。应该有四米深,六七米直径。里面有积水。
我捏了一下金万堂的手臂,肌rou含量不高,有一些干瘪。有时候你知道人的肌rou含量,就大概能知道他能用出多少力气,金万堂的体力,挖洞一天之后,第二天连床都不来,浑身脱力,三天才能勉强好转。如果营养跟不上,这么循环到第三次,就会开始发烧,同时他必须每天补充足够的蛋白质,否则肌rou会迅速流失。
金万堂绝对挖不了那么深的坑,他是和其它人一起来这里的。但也许是向导。我没有追问。
这时候胖子过来,拍了我一下,就让我看一边,我转头,就看到闷油瓶在看着bankhar,平脸正在大概十几米外,不停的刨地。
这狗还不叫,就是不停的刨。我和胖子对视一眼,从包里抄起铲子,冲过去开始帮狗一起刨。
我们两个的体力是非常好的,很快就一下胖子就插到一块软的东西,好像是一团布,几个人把那东西四周的土一清,就发现那是一个人。不,是一具尸体。
不是骸骨,是一具现代人的尸体,还穿着冲锋衣呢,我们把尸体清出来,就看到了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已经开始有一些腐败的迹象了。那脸一露出来,金万堂一下就坐到地上了。
我们把尸体拖出来,就看到尸体死死的抱着一个陶瓷罐子。脸上有一种特别奇怪的表情。
这种表情就是,他死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死,但是他的瞬间就死亡了,所以连表情没有做完。表现的就好像刚要接别人的话。
一拖出来,就发现下面还有东西埋着,我们挖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挖了三具尸体。都是一样的状态。
每具尸体身上,都带有很多瓷器,检查了没有明显的外伤,闷油瓶也用手指抹了一遍,没有致命的骨折和内脏内伤,金万堂脸色惨白,我问他怎么了,怎么一直欲言又止。
他结巴着说道:这这是十六号,琉璃孙的队伍。怎么被埋在这里了。
我掰开中年男子的手,把瓷器拿出来,草草看了一遍。这玩意粗看,非常奇怪,但我的直觉和金万堂之前的洗脑,让我立即就意识到,这是一件宋青花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