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模样又出众。许多船夫船娘冲她叫:“大小姐,侬买螃蟹额?”
程遥遥疑惑道:“他们怎么叫我大小姐?”
“苏州话里大小姐是对未婚姑娘的称呼。”孟姐笑道,“他们这些船夫船娘,用苏州话说叫船上人。”
程遥遥恍然大悟。吴侬软语的招呼不绝于耳,她看着一个老船夫年纪格外大,一个小男孩儿坐在船头,也不知道招呼客人,便道:“咱们买他的螃蟹吧。”
程遥遥招招手,那老船夫一点船蒿靠近了:“大爷,螃蟹怎么卖?”
老船夫笑笑,那小男孩口齿清晰道:“隔年的阳澄湖大闸蟹,一斤八毛!”
“哟,这么贵。”孟姐逗她,“别人才卖七毛钱!”
“咱们这是正宗阳澄湖蟹。”小男孩傲气地一扬下巴,“不是洗澡蟹!”
老船夫用手轻轻拍了下小男孩的脑壳,提起一个篓子给程遥遥看。
篓子里的螃蟹只只都有半个巴掌大,张牙舞爪,互相扯着对方后腿,一只也爬不出篓子。孟姐看不出啥,道:“便宜些,我们买得多!”
老船夫露出为难的神色,摇摇头:“咱们这是隔年蟹,个个都满黄。”
孟姐有心照顾他们爷孙生意,见老头儿这么不会做生意,不由得气闷。程遥遥却道:“我看看。”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伸向螃蟹,一只大螃蟹挥舞着大螯就夹了过来。孟姐尖叫:“当心!”
程遥遥纤指一晃,稳准狠地捏住大闸蟹的盖子拎起来,任由那大闸蟹怎么挥舞钳子都夹不着她了。程遥遥笑吟吟打量着吐泡沫的螃蟹:“青背、白肚、黄毛、金爪,是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
她把大闸蟹翻过来看肚子,圆肚脐,满黄顶盖:“也全是母蟹。”
孟姐听她说得内行,凑近了小声道:“别家便宜。”
“别家是公母混着卖,公蟹这时节不够肥,壳还软呢。”程遥遥笑道,“一分钱一分货。”
孟姐这才罢了。反正伙食费是剧组公中出的,不差这点钱。老渔夫的大闸蟹只只都又肥又新鲜,一共五十来斤。
孟姐道:“剧组要二十斤也够吃了。”
程遥遥笑了笑,小声道:“剩下的我要了。”
孟姐一头雾水,还是依了她。五十三斤大闸蟹并七八斤杂鱼河虾,一共给了四十七块。老渔夫第一笔生意就把蟹都卖光了,喜得皱纹舒展,让孙子跟程遥遥道谢。
小男孩儿机灵:“漂亮姐姐,明天还来我家买蟹,送你两斤虾!”
程遥遥塞给他几块糖,学着苏白笑骂:“小精怪!”
程遥遥又在别家买了十斤公蟹。老李把一大筐螃蟹鱼虾搬上车,又去拿预约的猪板油猪肉和豆腐青菜。程遥遥和孟姐沿着岸边走了会儿,又买了几斤菱角。鲜嫩的红菱已经下市,现在只有硬壳黑菱角,煮着吃口感粉糯。
回到剧组,程遥遥一头扎进厨房里忙活开了。
几十只大螃蟹蒸熟了摊在锅盖上冒热气儿,个个满壳顶黄的。程遥遥和孟姐坐在旁边,趁热吃了几只,就洗了手开始剥螃蟹。两人拿着拆蟹专用的银签子,撬开蟹壳,把窜热气的蟹黄挖出来,再拆蟹腿肉。
蟹黄,蟹膏和蟹肉分别摆放成两堆,蟹黄多,蟹肉少。这活儿琐碎,考究手上功夫,孟姐絮叨着:“这螃蟹肉拆出来就腥了,你要做啥?”
”做出来你就知道啦。”程遥遥神秘地笑。
两人忙活许久,脖子都酸了才把蟹肉拆完。
程遥遥拿了一块老姜削皮切片,大葱切片。锅里下两大勺猪油,放葱姜爆香后挑出葱姜,倒入蟹黄和蟹肉翻炒起来,再放入蟹膏增添膏腴的口感。
蟹黄蟹肉和蟹膏渐渐与猪油融合在一起,鲜香勾得孟姐口水都要掉下来了,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这么香!”
程遥遥笑:“还没好呢。”
锅里橙黄色的蟹黄蟹膏与油脂滋滋翻滚着,小火慢熬五分钟,酱汁逐渐变成合适的稠度,程遥遥往锅里倒入两小勺黄酒,一点白醋和胡椒粉,再次翻炒。
刚才那股霸道的香气陡然一变,混杂的腥气消失不见,变得鲜醇圆润,比刚才更是诱人!
程遥遥这才小心翼翼将秃黄油都盛进一个大盆子里晾着。五十几斤大闸蟹,只熬出了半盆的酱。
程遥遥盛了两碗热米饭,浇上蟹黄酱,递给孟姐一碗:“尝尝看。”
孟姐早就忍耐不住了,扒拉了一大口。鲜!这是第一个感受,颗粒感的蟹黄混合着丝丝缕缕的蟹肉,在舌尖爆炸时地迸发出鲜香醇厚的滋味。这与清蒸大闸蟹的鲜又不同,浓郁的蟹黄,丰腴的蟹膏,熬制后更富有嚼劲的蟹肉都吃透了猪油,黄酒和花椒是点睛之笔,化解了螃蟹的腥,将这滋味又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刚才明明吃饱了,孟姐还是狼吞虎咽,将这一碗拌着酱的热米饭眨眼吃得精光!她意犹未尽地道:“到底是什么?”
程遥遥笑道:“秃黄油。苏州也叫蟹肉膏,老苏州人都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