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敬亭本在倒茶,听到这句眸间微微滞了滞。
顾阅继续道,“沐敬亭,他有种,他做了我当年没敢做的事,比年轻时候的我们更血气方刚,是不是沐敬亭?”
轮到沐敬亭愣住。
顾阅朗声笑了笑。
沐敬亭放下茶盏,脸色严肃道,“说正事,人也见过了,话也问过了,要不要帮?”
顾阅倾身向前,“你猜?”
顾云峰微楞。
临屋内,顾阅平淡笑道,“她夫人尚有身孕,若是许以利益就能舍弃,这样的人,今日能为利益舍弃自己的夫人,明日便能为利益,舍弃顾家,舍弃你沐敬亭,这样的人不可靠,也靠不住,同如今东宫那小子没区别,既无区别,又何必赶下一个,扶另一个?”
沐敬亭也低眉笑笑。
顾阅继续道,“我喜欢他,重情义,知轻重,还有……”
沐敬亭看他。
顾阅倾身道,“还有那股子臭桀骜不驯劲儿!”
沐敬亭笑出声来。
顾阅亦笑。
“顾阅你这是嫉妒!”沐敬亭直言不讳。
顾阅轻哂,“我有什么好嫉妒,便是我顾家肯帮他,这也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叶家不说了,还有南阳王府这块难啃的石头,他们两家多有过节,南阳王府未必肯帮他。”
沐敬亭又低眸笑笑,“钱誉去找你妹妹了。”
顾阅微顿,“你让钱誉去的?”
沐敬亭笑,“我哪里指使得动他,苏晋元让的。”
顾阅意外,“苏晋元?”
沐敬亭敛了笑意,“范允的遗孤,是柏炎保下的,苏晋元是范允的姑父,你说呢?”
似是听到柏炎保下范允遗孤,顾阅叹道,“此事你怎么不早说?”
能冒大不韪包下范允的血脉,这样的人,重情义,亦有原则。
沐敬亭道,“为了不影响你的判断,顾阅,你应当比我清楚,若是平阳侯府和许家相继得除,下一个是叶家,再下一个,是你顾家,还是南阳王府?”
顾阅噤声。
……
正月十五一过,很快便到了正月末。
太医嘱咐苏锦不要日日在府中闷着,趁着眼下走得动,多活动活动,苏锦便听话隔三差五去趟叶家,或是顾家,找魏长君和程双说话。
魏长君有两个儿子,程双有一儿一女。
苏锦都很喜欢。
同孩子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正月末的时候,叶余音已经会写苏锦的‘锦’字了,苏锦颇有成就感……
回府的时候,许是今日在叶家甜汤多喝了些,府中的孩子一路都很欢畅,时不时踢她一脚,如今的一脚已比早前有劲儿了许多,连陶妈妈都说,这多大的力气呀。
下马车的时候,白巧搀着她,丰巳呈伸手扶她,“夫人慢些。”
如今差不多六个月的生孕,身子是越发有些沉了。
苏锦刚笑笑,就见侯府门口还停了一辆马车,都黄昏过后了,这么晚,还有谁来侯府?
侯府的侍从迎了上来,神色不算好看,拱手道,“夫人,二爷来了。”
苏锦和丰巳呈都微微愣了愣,柏誉入京了。,,
东湖别苑(一更)
“人在哪儿?”苏锦问。
侍卫拱手应道,“在偏厅中,四爷和大小姐正同二爷一道说话……”
“知道了。”苏锦嘴角微微牵了牵。一面迈步入府内,一面想起柏炎当日的欲言又止,再后来便是长翼将诸事道破。
苏锦垂眸,修长的羽睫倾覆,看不出旁的情绪。
白巧和丰巳呈随了她一道入内。
黄昏一过,入夜之前侯府中便陆续开始掌灯,偏厅是侯府待客之处,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处处透着富贵和鼎盛之意。
苏锦入内时,柏远和瑞盈正同柏誉说着话,柏誉一面听着柏远说话,目光一面打量着偏厅内的明亮璀璨,也透过内里的明亮璀璨,似是不经意般看向偏厅落空窗外的幽静夜色。
这一明一暗,形成鲜明对比。
却又恰到好处得衬出了侯府的富贵繁盛。
柏誉尽收眼底。
光是一处偏厅便是如此,这整个平阳侯府该是如何富丽堂皇?他方才由侍从领入偏厅时,便四顾打量着,心中按捺不住的隐隐的兴奋,这京中的平阳侯府才是他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地方。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
柏誉一面听着柏远的话,心思都在整个平阳侯府上。
柏远早前在严州见过柏誉,知晓柏誉同柏炎长得很像,而且待人和善,彬彬有礼,所以柏远对柏誉亲切。
瑞盈早前并未见过柏誉,眼下见他与三哥生得太像,但同三哥分明又是两种性子,瑞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尤其是,四哥同他说话的时候,他分明和是善点头应声,眸间却在偏厅中游移。
四哥一腔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