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伸手牵起她的手,轻声朝她道,“前几日在容光寺时候,我同你和柏远说的话,可还记得?”
瑞盈眸间微红,鼻尖一酸,应道,“记得。母亲和许家出事,三哥生死未卜,京中亦有人觊觎平阳侯府,近来京中许是都不太平,诸事都要小心谨慎,若是有必要,我和四哥要离京……”
说到此处,瑞盈喉间哽咽。
苏锦伸手绾过她的耳发,“是我早前疏漏了,当时就应当送你和阿远离开,许是今日就不会出事,瑞盈……”
瑞盈咬紧下唇,眸间和羽睫都颤了颤,红着眼眶看她。
苏锦沉声道,“瑞盈,你四哥已经出事,我不能再留你在京中冒险。便是这回能涉险将你四哥救出来,他也不能留在京中……”
“三嫂……”瑞盈扑在她怀中,喉间哽咽不止,“我们都离京了,三嫂你怎么办……”
其实她知道,即便她在,也帮不了三嫂,许是她的累赘,还需三嫂时时照拂着她。
瑞盈遂也噤声。
苏锦眸间也盈盈水汽,“我会照顾我自己。”
这一别,便不知再见是什么时候。
这些时日在京中,都是柏远和瑞盈陪着她,渡过在京中这段最难熬的时光。
他们亦是她的亲人。
而今日,她要接连同柏远和瑞盈两人道别。
苏锦眼底碎了一眸星光,“等回云山郡,也不能全然闲着,你需帮三嫂个忙。”
“三嫂你说。”瑞盈再次咬唇。
苏锦轻声道,“早前许昭和夫人离京前,曾将眠兰托给柏炎和我照顾,当时许家出事,我怕眠兰在京中受牵连,便让人送眠兰去了云山郡,让眠兰的ru母周妈妈在照顾着。如今许昭不在了,我答应过他和他夫人照顾眠兰的事却不能失约。等到云山郡,帮我好好照料眠兰,等日后京中安稳了,再亲自带眠兰回京。”
瑞盈拼命点头,“我一定照顾好眠兰,三嫂你放心。”
苏锦再紧紧拥了拥她。
瑞盈却也懂事的不再多问,也不多惹她落泪,一面哽咽着,一面松手。
苏锦深吸了一口,转眸看向罗晓,温声道,“方才问的,我可以放心将瑞盈托付给你吗?”
“可以。”罗晓笃定。
苏锦低眉,牵了瑞盈的手放在罗晓手中,“世子,我想请你帮忙送瑞盈到云山郡,路上护好她的安全,若是瑞盈再出事,我真有些愧对柏炎了。”
罗晓看了看手中,亦看了看瑞盈。
瑞盈整个眼睛和鼻尖都是通红的,抽泣却不大哭,是在抑制。
罗晓握紧她手心,朝苏锦道,“夫人放心,这一路送瑞盈回云山郡,我必恪守礼节,不逾越半分。待得京中安稳,若此时平阳侯府平安,我必当即来京中求娶提亲,若……平阳侯府出事,我会弃南阳王世子爵位,带瑞盈避世。”
瑞盈诧异看他。
苏锦却欣慰低眉。
罗晓目光一直看向苏锦,手中握紧,“夫人可信我?”
苏锦抬眸,眸间秋水潋滟,“我信。”
罗晓看了看她,松开牵住瑞盈的手,轻声道了句,“等等。”
罗晓言罢,从身旁的侍从腰间拔出佩剑。
苏锦和瑞盈都愣住,长翼和丰巳呈明知罗晓跟前没有危险,还是下意识护在苏锦面前,怕她吓倒。
罗晓又从袖中取出匕首。
这匕首一看便知削铁如泥,霎时,匕首砍向长剑。
长剑瞬间被劈成两半。
罗晓扔掉剩下的一半刀柄,轻声道,“我罗晓在此立誓,如违此誓,当如此刀!”
“罗晓……”瑞盈拥上他。
他亦扔了匕首,紧紧抱住她。
……
身前几骑越骑越远,一直到消失在眼帘尽头,再也看不见,苏锦还未转身。
长翼和丰巳呈亦在左右两侧候着。
由得南阳王府和平阳侯府过节的缘故,丰巳呈早前便不怎么喜欢南阳王世子,但今日,心中却忽得对罗晓改观。
一个人的偏见往往最容易蒙蔽一个人的眼睛。
丰巳呈忽然在想,若不是夫人来了平阳侯府,南阳王府同平阳侯府的过节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解开,罗晓和大小姐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走到一处?
他早前也觉得他二人不应当走到一处,而眼下,却觉得如此般配。
丰巳呈看向苏锦,轻声道,“夫人,人都走远了,回府吧。”
从今日听说四爷下狱,到顾家,到大理寺死牢,再到十里亭,夫人一刻都未停下过。
如今,额头已是涔涔汗水。
苏锦颔首,丰巳呈去驾马车,长翼扶苏锦上了马车。
苏锦在马车中,马车不敢行驶太快。
如今苏锦的身子越渐大了,颠簸便觉不舒服。
十里亭回府尚有一段距离,苏锦依在马车一角,背后和身下都垫着靠背和引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