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纷乱
“潺潺……”
八月下旬的崖州县海棠镇,后世的三亚……
在十七世纪的这个时代,这里的风景就像一幅幅的巨画,一幅幅的巨作,在夏天—一呈现,在炙热的太阳底下如火如荼的燃烧。
赤着脚站在海滩的细沙上,当海风拂面而来,轻微的,一抹凉意带着海水的味道吹在了脸上。
这是自天启九年,他听自家叔父形容过琼州南部大海是什么模样后,第一次亲自用眼睛来观摩风景。
他走在细沙滩上,阳光把沙子烤得炙热,沙滩上爬满了螃蟹。
滂沱汹涌的海浪,打在沙滩上,奏出最自然的音乐,炎热的太阳倒映在蔚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如银树绽放。
朱慈燃率性的走进海里,随着海水没过身体,一股凉意穿透全身。
相比广西和琼州其它地方的沙滩,海棠镇这里的沙子非常的干净,海更是清澈碧蓝,沙滩上一颗颗的椰子树,衬托出沙滩特有的风味。
眺望着远处,近海的船只在水上摇摇晃晃,悠闲得让人嫉妒。
在船上,一些穿着别异于汉人,却和汉人长相类似的人正在打量朱慈燃一行人。
朱慈燃在海里泡了泡,随后走上了岸,岸边的十几个锦衣卫在距离海滩一段距离的天然椰林里搭建了帐篷。
“那些人是什么人?”
朱慈燃上了岸,刘顺和张修上前迎接他,但朱慈燃却好奇看向了那群生活在船上的人。
“应该是生活在此地的疍家人,殿下不用在意他们。”张修看了一眼船上的人,示意朱慈燃不用在意,但朱慈燃闻言却更在意了。
“为何不用在意?”朱慈燃询问着张修,张修见状只能把疍家人的来历和他交代了一下。
在大明的“古今典籍馆”里,对于疍家人的来历,只有汉晋两代的一些典籍之中有踪迹。
典籍之中,疍家人是以汉武帝灭闽越国南逃而首次出现的,当然在更早的典籍里,也有记载着他们生活在南海的记录。
总之,从大汉将两广重新纳入疆域后,疍家人就安安稳稳的生活着,直到唐宋时期,他们海丰沿海一带形成了以疍家渔民为首的渔港,才算勉强落脚在了陆地上。
唐宋时期因为对两广的管理力度不行,因此对于疍家人也往往是比较放任的,但从元朝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疍民是备受地方官府欺凌的。
他们没有部落,没有田地,以海为生,尽管官府没有三申五令,但地方的乡绅势力是规定了“疍民”不准上岸居住,也不准读书识字,不准与岸上人家通婚。
因此,在科举的名册中也从来没有“疍民”的名字。
不仅乡绅欺负他们,地方官府也不把流动的疍民齐民编户,所以他们在大明是没户籍的。
一些传统习俗里,疍民认为在陆上用砖块建房子是不吉祥的,不愿上岸居住,认为这么做会得罪先祖,并且行船不顺。
但是实际上,这些传统习俗是因为历任地方官府都觉得他们好似流动人口,统计他们无法固定收税而故意驱赶他们。
这样的驱赶持续几百上千年,自然而然的,疍民也就认为上岸居住会触犯忌讳。
只不过这个忌讳并不是祖先,而是岸上的人……
“岂有此理!”
听闻疍民的遭遇,朱慈燃咒骂道:“天下的土地都是朝廷的,地方士绅和官府有什么权力不然疍民上岸?!”
“国朝眼下急需用人,对外纳入多少百姓,难道沿海衙门不知道吗?”
“我要上疏给叔父,让叔父知道这南边发生的事情!”
朱慈燃说到底还是少年人,十四岁的他本就因为肩头的担子,和逐渐结束的行程而倍感压力,陡然听到这种事情,不管事情大小,他都应该生气。
在他看来,比起交趾人、麓川人,疍家人明显和汉人没什么区别。
把疍家人融入汉人之中,难度比其它地方轻松多了。
明明就这点问题,结果地方官府还相互推诿,简直不可理喻。
想到这里,朱慈燃压着脾气询问道:“这沿海之地,有多少疍民?”
“恐怕……不少于二十万……”张修小心翼翼的回禀,这让朱慈燃不由攥紧了拳头。
“真是荒谬!”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些话,随后命人将一些食物送给了船上的疍家人,并亲自在帐篷里写了一封手书,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这是他第一次动用八百里加急,足以看出他对两广官府相互推诿,不愿接纳疍家人的不忿。
他的不忿,许多人无法理解,但朱由检却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这封手书,在八月二十三日送抵了齐王府的承运殿,只是面对信中内容,朱由检没有自家大侄子那么激动。
“让都察院派人核查,将两广、福建的疍民齐民编户,发放耕牛和生地开垦,每户一头。”
“奴婢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