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寒冬腊月的宴会上见她,便觉得她与世间姑娘都不同。
她是倾之慕之,心之所向。
她是爱而难求,求而不得。
她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抓住的明月,所有不甘,尽作苦涩。
只有深夜辗转反侧,才自甘堕落,将苦涩来来回回反复尝遍,次数多了,竟也能感觉到一丝一丝几不能察的甜。
他为什么不能拥有她?
为什么能保证他不能给她幸福?
如果他可以呢?
他能做到呢?
他可以和阿楹白头偕老……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如扎根土壤的藤蔓一般疯狂生长,直到变成参天大树穿透云霄,再难抑制。
如果……如果……
那么多如果,随便想一想,就让人控制不住兴奋战栗。
傅云祁从将军府离开后去找了皇帝。
皇帝没见他。
接下来一连半月,傅云祁都在宸极殿外求见,终于让皇帝疲惫。
“你到底想要朕怎么做?”
傅云祁想,便是要娶阿楹,也该是给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名分,否则,侧妃?
那样的委屈,怎么配的上他的情意。
爱不能掺杂其他。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东西,也不可以。
傅云祁跪下来,才说了一个“求”字,外头就一阵喧闹,皇帝不耐皱眉,自从他日日服下道士所炼制的丹药后,脾气越来越大。
“怎么回事?把人带上来!”
高公公带着芳年进来,芳年满脸泪痕,扑通一声跪下来,面向傅云祁:“殿下,殿下去看看娘娘吧!娘娘不好了!”
傅云祁愣在原地。
皇帝心想这怕不是昭贵妃的苦rou计,为的就是打消儿子那点执着心思。
便赶紧让傅云祁过去看看。
等傅云祁到了锦绣宫,看见昭贵妃一身素衣面色苍白躺在床榻上,心不由得一紧。
虽说看着不像芳年口中那么严重的样子,但确实生病了。
昭贵妃虚弱地喊了一声“祁儿”,作势要起来,被芳年拦住,“娘娘,太医让您好好静养,您就听劝吧,身体最重要啊。”
傅云祁站的远远的,看着昭贵妃的病容,问道:“母妃怎么没请太医过来?”
芳年代替昭贵妃回答:“殿下,太医院的太医说娘娘是忧思过度,加上前几日为太后侍疾,这身子就不好了……”
傅云祁道:“芳年姑姑慎言,为皇祖母侍疾乃是母妃一片孝心,若这话传出去,只怕让有心人觉得母妃是在怨皇祖母。”
昭贵妃和芳年俱是一愣。
眼看着傅云祁过来看过就又要走,昭贵妃这才按耐不住叫住他。
傅云祁温声道:“母妃还有其他要事吗?”
自从傅云祁知道皇帝和昭贵妃给他定好妻子人选后,他就再也没来过锦绣宫,偶尔给太后请安看见昭贵妃,也是恭敬疏远得多。
他这是怨上了他们啊。
昭贵妃心里有数,加上从太后那察觉到了什么,心情急迫得不行。
若她没有猜错,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是想在祁儿登基前处理了她!
她不能坐以待毙!
李氏死了她都没死,只能说明她命中注定是要做皇太后的人。
昭贵妃抖着唇,哀声道:“祁儿,你必须要坐上那个位置,你的外祖父,他,他……”
昭贵妃哀哀切切低声诉了几个字,眼中晶莹泪水滚落。
傅云祁瞠目结舌,如遭雷劈般立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安国公府的人怎么会和蛮族勾结在一块儿?!
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不到万不得已,昭贵妃也不想用这招逼他。
“……傅南歧已经查出你外祖父与蛮族通信交易的证据,若是被他呈到皇上那,就完了啊。”
安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全压在傅云祁一个人身上。
他争,便有与傅南歧抗衡的实力。
他不争,不止是他,安国公府并昭贵妃,还有祁郡王这一派系的人,都要完。
事到如今,昭贵妃只能利用傅云祁的心软。
她别无他法。
看着几乎摇摇欲坠眼底光芒破碎的儿子去,昭贵妃有那么一瞬间是心疼的。
可是很快她又硬下心肠。
安国公府不能倒!
尽管这么做极其残忍,但昭贵妃觉得为了家族利益,无可厚非。
安国公府是她的依靠,也是傅云祁的依靠。
所以他绝对不能倒下。
想到这,昭贵妃的指甲狠狠嵌入被褥,她真是小看傅南歧了,竟然连这些都能查到!
果然,扳倒了李氏,就该轮到她了。
当初,她就不该让他活着从冷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