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朝露转头一看，原来是隐官大人来了。
于斜回瞥了眼远处，那个见谁都没个笑脸的隋右边，已经走得很远了，这才压低嗓音问道：“小厨子，你跟我说句实话，嗯？”
小胖子开始装傻。
崔东山还是开口道：“气吞山河，剑气横秋。”
听说在剑气长城的那个酒铺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喊人名字不带“啊”，显得不亲近，就是外人，绝不是托。
陈平安站起身，嘀咕道：“落魄山这股歪风邪气，就是你起的头。”
于斜回突然跳下栏杆。
于斜回说道：“白玄啊，还能是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程朝露可以作证。”
陈平安斩钉截铁道：“打住！”
于斜回哀叹一声，“小厨子偷偷喜欢纳兰玉牒呢。”
两个孩子郑重其事双手接过书籍后，与隐官大人道谢。
于斜回笑过之后，小声道：“隐官大人，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肯定会很快跻身洞府境，不会比孙春王和白玄慢太多的。”
程朝露嘿嘿一笑，傻人有傻福，这话爱听得很呐。
于斜回将两册书放入怀中后，突然小声道：“隐官大人，听说你在江湖上认识了茫茫多的红颜知己。”
于斜回又开始捧腹大笑。
大概除了那个孙春王，谁都有点怵白玄。
陈平安笑问道：“什么事情是不该说的？”
陈平安从袖中拿出四本书，一人两本。其中两部《剑术正经》，一部《撼山拳谱》，当然都是手抄摹本，拳谱是给程朝露的，此外还有一本册子，则是给于斜回的，陈平安也没有心声言语，开口笑道：“于斜回，这本册子，记得好好保存，不要轻易给外人看，书上内容，不一定有用，你就当看杂书好了。”
于斜回提醒道：“不该说的别说！”
崔东山一脸委屈，“先生，思来想去，我终于确定了，谁才是咱们落魄山风气的和贺书柜，这会儿到哪里了。”
然后陈平安眨眨眼，转头打趣小胖子，“这句话，回头记得说给纳兰玉牒听啊，这不就有跟她聊天的机会了，别谢我。”
于斜回伸手出袖，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学隐官的动作，再学隐官的说话口气，“朝露啊，你也就是傻人有傻福。”
“啥？”
之前在落魄山的藩属山头拜剑台那边，白玄大爷对待练剑，是当真半点不上心的，倒是练拳比程朝露还卖力，经常念叨一番口头禅，“我白玄大爷还需要练剑吗，是跟着隐官大人来这边当神仙的吗？当然不能够，我是学拳来了，省得以后混江湖，说我一个练剑修仙的，欺负他们舞枪弄棒打熬体魄的。”
陈平安心一紧，面不改色，微笑问道：“听谁说的？”
于斜回点点头。
拿起手中并拢的油纸伞，拍打掌心，陈平安自顾自点头道：“是了是了，难怪会花钱跟纳兰玉牒买书，原来是故意套近乎，程朝露你小子可以啊，小小年纪就有这种悟性，以后不愁找不到媳妇。”
程朝露涨红了脸，根本不是这回事啊。
程朝露见歇会儿都立下军令状了，只得跟着说道：“隐官大人，我争取不垫底。”
于斜回的本命飞剑，恰好就是名为“破字令”。
其实要说心里话，反正九个同龄人里边，怎么都会有个垫底的，是自己也不差啊。
何况隐官大人早就说了，笨人修行就有笨法子。
于斜回没好气道：“俩没良心的东西，我管他们到哪里了。”
“你师父，与咱们隐官大人，嗯？！”
程朝露小声道：“算不算人各有志？”
崔东山笑容灿烂，“先生如今虽未背剑……”
偏偏白玄修行惫懒至极，炼剑速度却极快，所以就喜欢每天双手负后，走门串户，“好为人师”，为其他人指点修行，问
纳兰玉牒那个小财迷，确实是有个好习惯，隐官大人说的那些金玉良言，她都会一句一字抄录下来，程朝露担心自己会遗漏拳理，就需要经常跟她借阅“档案”，每看一页都要花钱，其实一页也没几个字，经常就只有一句话，纳兰玉牒还专门给程朝露捣鼓出了一本账簿，算利息的那种。
程朝露使劲点头，“晓得！”
于斜回嗤笑一身，不置可否。
陈平安咦了一声，故作惊讶道：“我还以为程朝露喜欢姚小妍呢。”
程朝露叹了口气，要是被纳兰玉牒晓得了，自己会被打个半死吧。
陈平安伸出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程朝露一头雾水，“啥意思？”
陈平安笑道：“天底下最难学问在努力，天底下最简单学问在结果。”
因为夜航船的关系，在文庙那边，陈平安对此专门翻了些书籍，有些心得，就拣选内容，记录成册。
程朝露瞬间目瞪口呆。
于斜回在一旁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