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至于这个道理是怎么来的,孩子从没想过,也未必会去多想。
陆沉会心一笑。
何谓道,何为理?就是我们脚下行走无形之路,口不能言却为之践行之事。
所说与人说道讲理,才会那么难,只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沉笑道:“我的名字,可就多了,买椟还珠的郑人,滥竽充数的南郭,‘遍身罗绮者’的罗绮,‘心忧炭贱愿天寒’的幸忧,‘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的陶者,不过今天呢,贫道的名字,就叫徐无鬼,大年三十嘛,很快就要辞旧迎新了,讨个好兆头,希望天下再无一头孤魂野鬼,天外天那边也无一物,生有所依,死有去路。而且徐无鬼这个名字,是贫道编撰的某本书上的一个人物,晓相术,精通相马,最擅长挑选千里马了。农夫下田,商贾挣钱,徐无鬼相马,都要起早。”
孩子被年轻道长的这番言语,给结结实实震惊到了,“徐道长还写过书出过书?!”
村塾先生们都只能教书呢。
陆沉洋洋得意,揉了揉下巴,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遥想当年,有一种差不多的眼神,原来道长除了摆摊算卦坑钱,还会开药方?
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不堪回首的书简湖,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徘徊不去的泥瓶巷。
唯有落魄处是吾乡,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对桃花醉脸醺醺,泪水稀里哗啦。
“天打雷,轰隆隆。”
陆沉微笑道:“抬头。”
言出法随,空中蓦然响起一声晴天霹雳。
孩子被吓了一跳,闻言茫然抬头,望向这位年轻道长。
陆沉双指并拢,轻轻一敲孩子眉心处,嘴上念念有词。
为这个孩子如开天眼。
从这一刻起,这个姓叶的乡野孤儿,大概就算正式走上修行路了。
只等自己离开后,再学了地上那道符箓,那么孩子今后一双眼眸,如得了一门望气术神通,可以看得清楚他人的祖荫阴德与福报气运,比如市井流传一句老话,说一个人气数已尽,即是此理,形容一个人鸿运当头,也是如此。又比如那种“碧纱中人”,当然就会官运亨通。
陆沉再手腕拧转,双指一搓,如点燃一炷清香,孩子头顶即香炉,好像敬奉那头顶三尺有神明。
又是陆沉赠送给孩子的一张护身符,是一张天书符箓,如同赐名“无鬼”。
陆沉蹲在地上,双手笼袖,身体前后一下一下摇晃,微笑道:“以后哪天离开家乡了,就去找一个叫神诰宗的山头,等到见着了那个叫祁真的道士,你就说自己是陆沉让你登山的,让他传授你仙家术法。”
孩子点点头,只是又好奇问道:“道长又改名啦?”
陆沉站起身笑道:“三日宴,百日宴,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孩子好像有千言万语都堵在嘴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想起先前那个礼数,与这位学问恁大、还曾出过书的年轻道长,再次行了个道门稽首。
陆沉站在原地,受了这份礼后,大步离去,头也不回,只是与孩子挥手作别,年轻道长左右张望几下,走到村边,一个弯腰,将一只鸡抄手而起,揣在怀里,飞奔离去,几下功夫就不见人影了。
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孩子,那道长偷了鸡就跑,自己算不算是帮忙望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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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妖楼,梧桐树下。
这青同真身,姿容俊美,雄雌难辨。
出窍阴神,便是跟在陈平安身边那位,头戴幂篱、身穿碧绿法袍的模样,身姿婀娜,也难怪会被误认为是一位女修。
而另外一副阳神身外身,则是满头白发魁梧老者的相貌。
此处青同收拢了阳神,至于出窍远游的阴神倒是享福了,当下在穗山那吃过了一碗素面,只是不知为何,多跑了一趟汾河神祠。
青同闲来无事,双手反复拧转鬓角一缕青丝,发现小陌一直保持那个抬头姿势,双手按住横放在膝的绿竹杖,怔怔望向天幕,好像那份思绪一直朝着天幕蔓延而去,心神沉浸其中。
青同很有自知之明,不认为小陌是将自己当成了朋友,才会如此分心,以至于连那尊法相都显得有几分呆滞。
这就说明,小陌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是对如今担任陈平安身边死士的小陌来说,眼下能有比护道更重要的事情?
只有两种可能,镇妖楼之外,有强敌试图窥探这边,伺机而动,并且是连青同都无法察觉到蛛丝马迹的那种大修士。
还剩下一种可能,就是小陌陷入了一种类似破境契机的灵犀境地。
小陌确实是在神游无穷远,这位万年之后身处人间的妖族剑修,想到了万年之前的诸多画卷,或惨烈且壮观,或古怪诡谲或神异万分,画面最终定格在那座还算熟悉的飞升台,神思所至,小陌如同故地重游,沿着那条道路,视线一直攀升而去,最终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