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坐起身,转头望去,魏檗从披云山赶来此地,一身雪白长袍,耳边坠有一枚金色耳环。
难怪宝瓶洲五岳,就数披云山女官数量最多。
陈平安笑问道:“郑大风如今酒量这么差了吗,魏山君竟然还没喝饱?要来找我喝郡的采伐院,见过新官上任的林正诚了。”
曹戊的真实身份,北岳山君府这边是有记录的,曹戊本名许茂,正是石毫国早年那位横槊赋诗郎,当年大骊铁骑南下,即将大举进攻旧朱荧王朝,石毫国作为后者的主要藩属之一,表现得立场极为坚定,为了拖延大骊铁骑的脚步,两国交战,战况惨烈,曹戊由于护主不利,导致皇子韩靖信暴毙,不得不转去投靠大骊巡狩使苏高山,最早谋了个斥候标长的身份,这些年凭借战功,一步步成为大骊禺州将军,早年又迎娶了一位上柱国袁氏嫡女,在边军和官场,曹戊口碑都不错。
陈平安微微皱眉,“那我跟你走一趟礼制司,主动见一见这位大驾光临的禺州将军。”
魏檗笑道:“这么给面子?”
陈平安一本正经道:“如今整个大骊朝廷才几个一州将军,半个父母官!”
曹戊没有去往蛮荒天下,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坐冷板凳,在大骊官场的高升之路已经走到头了,再就是曹戊已经简在帝心,被皇帝宋和视为未来主掌兵部的人选之一,逐渐脱离大骊边军体系,让曹戊只需在地方上积攒资历、人脉,将来有机会成为上柱国袁氏推到朝廷中枢位置的那个人。
随后陈平安跟着魏檗来到披云山,在一座雅静别院内,见到了那位正在喝茶的禺州将军,一旁坐着位焚香煮茶的女官。
陈平安抱拳笑道:“曹将军,昔年风雪一别,我们得有小二十年没见了吧?”
曹戊早已起身相迎,抱拳还礼,爽朗笑道:“禺州将军曹戊,石毫国旧人许茂,见过陈山主,多年不见,陈山主”
魏檗作为东道主,笑着让那位负责煮茶待客的礼制司主官不必忙了,由他亲自招呼两位贵客,大骊旧北岳地界江水正神出身的女官略有失望,她与郡采伐院,我作为兼领洪州军务的禺州将军,必须保证陛下此行的,但是如今将军府的那拨随军修士,多是年轻人,经验丰富的随军修士,都已经抽调去往蛮荒天下战场,所以我担心万一遇到某些突发状况,难免应对不当,所以就斗胆想请陈山主走一遭洪州豫章郡。”
陈平安答非所问,“关于此事,林院主怎么说,有无建议。”
许茂说道:“林院主亦是觉得他的采伐院,受限于本身职责和成员配置,比较难以照顾到方方面面,需要禺州将军府多出力。”
典型的打官腔,措辞含糊,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陈平安笑了笑,点头道:“明白了,劳烦许兄回头给我一个确切日期,我就算无法亲自赶往豫章郡,也会让山中剑修暗中护卫,关于此事,毕竟涉及朝廷机密,我又只有一块大骊兵部颁发的末等太平无事牌,照理说,没有刑部命令,我和落魄山是无法参与此事的,所以许兄可以与山君府联名告知刑部和那个礼部祠祭清吏司,免得出现不必要的误会,有了朝廷那边的确切答复,我这边才好早早安排人选和行程。”
这位禺州将军顿时如释重负,双手举杯,“许茂以茶代酒,敬谢陈山主!”
陈平安也跟着喝完一杯茶,再与许茂聊了些石毫国的近况,许茂很快就告辞离去。
将这位禺州将军送到门口,魏檗再施展山君神通,许茂得以缩地山河,径直返回将军府密室。
魏檗笑道:“显而易见,曹将军是打算拿你来做人情了。毕竟宝瓶洲如今请得动隐官大人的人,就没几个。不管你是否会亲临洪州豫章郡,就算只是一两位落魄山谱牒成员在那边现身,相信皇帝陛下都会对曹将军刮目相看。我现在比较好奇曹戊是怎么跟林正诚聊的,要不要我帮你探探口风?免得被曹戊钻了空子。”
陈平安摇头说道:“算了,我本来就犹豫要不要去一趟豫章郡。”
不用陈平安主动询问,魏檗就说起了那桩所谓的私事,“郑大风说他现在有三个选择,留在落魄山,不当看门人,寻一处藩属山头,以后给人教拳,再就是去桐叶洲那边跟崔东山厮混,。而且她们布置酒具、搁放菜碟的时候,动作尤其轻缓,凝眸含睇,美目盼然。
陈平安面带微笑,以心声道:“魏山君,你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魏檗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想必自家礼制司最近半年之内,是再不会抱怨半句案牍繁忙了。
下次陈山主再造访山君府,饮酒地点,可以挪去监察司那边?
等到她们都撤出屋子,魏檗也懒得劝酒,夹了一筷子腌笃鲜里边的春笋,细嚼慢咽,问道:“宝瓶洲五岳,有机会‘封神’,是你的意思?”
陈平安抿了一口酒,“想啥呢,我连个书院贤人都不是,哪有这么神通广大。”
魏檗说道:“但是根据中土神洲那边传出的消息,好像是你家先生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