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立即抿起嘴唇,转动眼珠,蓦然眼睛一亮,哎呦喂一声,跺脚道:“就说么,睡了觉再去看,说没就没了的!”
陈灵均佯装怒道:“老厨子这馋嘴蟊贼,无法无天!走,咱俩找他说理去!”
小米粒连忙拽住陈灵均的袖子,皱着两条疏淡微黄的眉头,一本正经道:“景清景清,我晓得还有个好地方,有茶片,可多!”
陆沉冷不丁道:“组词造句,层层叠叠,只加不减,过犹不及。”
陈平安点头道:“那几个分身,不会在外逗留太久。”
陆沉笑道:“大致需要多少个底本?三十,还是凑足一百,或者求稳一点,百?”
就像一个人说话聊天,真正需要用上的文字,其实也就那几百个常用字。
比如裁玉山竹枝派那边,陈平安仔细临摹的重点人物,除了外门知客一脉的几个帮手,裁玉山那拨石匠,肯定还有开采官白伯,水龙峰夏侯瓒和鸡足山梁玉屏,加在一起,估计小三十号形形色色人物,但是真正称得上陆沉所谓“底本”的人物,只说竹枝派一地,估计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这类底本,与身份,是否修士,与境界高低全无关系。
不过陆沉总觉得陈平安待在裁玉山那边,好像别有所求,而且意图隐藏极深。
当然不是通过竹枝派来盯着正阳山那种小事,所以当陆沉决定好好推演一番的时候,在散花滩那边,就被陈平安可能是凭借符箓于玄设置的那道禁制,也可能是某种本能,抓了个现行,顺水推舟,将陆沉的一粒心神丢入那座“囚笼”当中。陆沉不是无法强行破开禁制脱困,但是如此一来,就真要与陈平安彻底结仇了。陆沉从不怕谁,陆沉是只怕“非己”,陆沉修道,几无善恶,与陈平安当年心中善恶两条线极为靠拢的场景,截然相反,陈平安的心境,或者说认知,如天地未开,而陆沉的一颗道心,宛如天壤之别近乎无穷大,可谓另一种意义上大道纯粹的绝地天通。
陈平安说道:“不强求,反正以后还会游历中土神洲。”
陆沉笑道:“你这条剑道,玄妙是玄妙,不过比起余师兄寻求五百灵官,要简单太多太多了。”
陈平安说道:“陆掌教不用提醒我跟他的差距,我比谁都清楚。”
陆沉疑惑道:“你又没亲身领教过余师兄的道法和剑术,怎么敢说清楚差距大小?”
陈平安说道:“那就当我在吹牛。”
陆沉喝了一口茶水,嘴里嚼着茶叶。
陈平安说道:“分身在外,其实修行之外,还有一种心思,登山修行久了,就容易忘记前身。”
那就在待山脚去看山上风光。
陆沉点点头,“所有习惯本身,就是一种自找的遗忘。”
陈平安举起碗,与陆沉磕碰一下,都以茶代酒。
只说陆掌教这句话,一般的山上人就说不出口。
陈平安笑道:“年少起,每次出门游历,看书时有个小习惯,会把不同书上提到的人物做个计数,前十人物当中,陆掌教可谓一骑绝尘,第四名到第十名,数量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陆沉’。”
陆沉好奇问道:“若是加上第三呢?”
陈平安说道:“也是不如陆掌教一人。”
陆沉又问:“再加上第二?”
“还是不如。”
陆沉赞叹道:“原来贫道如此厉害啊。”
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抬头举目望向落魄山。
白云生处有人家。
道冠一瓣莲花宝光闪烁,那粒心神归拢。
陆沉一手端碗,双指并拢轻敲桌面,“君不见人间如壁画,水作颜料山做纸,神鬼精怪满壁走,春风飒飒生剑光,贫道曾闻仙人传古语,天王分理四天下,水精宫殿碧绿瓦,彩仗高撑孔雀扇,天女身着狒秫装,金鞭频策麒麟马。日对月,阴对阳,天神对地祇,神灵对仙真,雷电对罡风,左边文庙右武庙,中间犹有城隍庙,山中芙蕖云锦裳,宝瓶清供坐生凉,谁与诸天相礼敬,金钟玉磬映山鸣。杞人驾车半道返,李子树下枕白骨,尝忧壁底生云雾,揭起山门天上去……”
就在此时,从山上跑下一人,大笑道:“陆道长,又来摆摊揩油啦?!当年在小镇,与你我兄弟二人眉来眼去的俏姑娘,如今早就嫁为人妇了,走,我带路,州城那边,如今好看的姑娘,何曾少了,一茬老了又是一茬新,比起当年只多不少!”
陆沉呲溜一声,听那嗓音就只觉得一阵头大,刚要脚底抹油,结果被那汉子伸手抓住肩膀,加重力道,“跑啥,老朋友了,兄弟齐心,生意兴隆,当年你沾我的光,就没少挣银子……”
陆沉只得把屁股放回长凳,无奈道:“大风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年只要你蹲在贫道摊子旁边,那是真没生意,挡财路还差不多,只说那些小娘子们,都是一个个奔着贫道来、结果瞧见你就都绕着摊子走,贫道有说半句话吗?够不够兄弟义气?!”
郑大风笑呵呵道:“过去的事,提它作甚?”
陆沉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