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湖君犹豫了一下,说了句肺腑之言,“确实令人羡慕。”
天气回暖,春日融融,景煦禽响,一好百般宜。
顾璨笑道:“那就算了,我那师姑韩俏色,原本想要让我帮她找个嫡传弟子,我觉得师姐你是最佳人选。”
曾掖如今已经是书简湖地界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修士。
顾璨笑道:“风水轮流转,好好一座百花湖,反而不如我们书简湖了。”
田湖君茫然摇头,“正是虞游移要出嫁,只是我并不曾听说这些合欢山隐私,秦傕只说女婿人选其实内定了,是宝瓶洲南边密云国境内,那座百花湖一位水府的府君幼子。”
不是他修行资质如何出类拔萃,毕竟尚未结丹,而是曾掖的运道实在太好。
密云国是一处水乡泽国,境内有巨湖,名为百花湖,此湖名字听着温柔,却是一个水性极烈、极云诡波谲的广袤水域,别称葫芦湖,只因为在于大小两湖衔接处如束腰,恰好形若一只葫芦,在这条“腰肢”水道的中央地界,建造有一座庙食千秋香火的龙王庙,前殿供奉有一位元将军,用以定波镇水,庇护一方风调雨顺,因为湖上至少有半年是大雾、雨水天气,路过龙王庙这片水域,水路渺茫,时常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在那大风大浪的时节,早年龙王庙的庙祝,就会赶紧亮起灯光,敲响钟鼓,船只就可以循着光亮和声响,安稳靠岸,等到风波平定再继续起航。因为护土、镇水有功,历史上密云国各朝各代的皇帝君主,屡次为龙王庙内两尊将军不断加封、追赠赐号,最终一个封王、一个封伯。
五岛派的“祖山”枯骨岛那边,有个客卿,是马笃宜早年从路边“捡来”的一头鬼物,衣衫褴褛,但是瞧着气态雍容,满身穷酸气遮掩不住那份骨子里的贵气,名为邓麟炯,不善言辞,性情懦弱,但是精通鉴赏,有句口头禅,这东西,不太对。
田湖君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摇头,实在是不敢与顾璨牵扯太多,不如求个安稳,跻身元婴。
顾璨说道:“你要是想要脱离真境宗和青峡岛的谱牒,我可以帮忙。”
说到这里,田湖君才猛然间想起桌上的那两只花神杯。
顾璨说道:“还是羡慕曾掖这种人,稀里糊涂成将相,懵懵懂懂做公卿。大概这就叫傻人有傻福?”
马笃宜怀捧着几只长条木盒,背着个包裹,她来到云鸠岛岸边渡口,准备乘船去趟祖山枯骨岛和藩属心肠岛。
老妪笑道:“岛主真是个会过日子的,持家有道,就是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能如此好福气,可以迎娶岛主。”
只是前些年不知为何庙内供奉的龙王爷神像无故倒塌了,前殿供奉和主殿内陪祀的两位“将军”也不知所踪,然后就被一头在大战中劫后余生的水中精怪给占据了庙宇,短短十数年,不知多少官商大船在此翻船沉水,如今只要路过那处葫芦口水道,当地船夫和过往旅客、商贾,都要面朝旧龙王庙方向焚香烧纸,祭祀牛羊,并且燃放爆竹,以此祈求行船时的顺风顺水。
时日一久,起先横竖看邓麟炯不顺眼的袁埆,也就从最早的口服心不服,变成心悦诚服了。
马笃宜笑得花枝招展,“不管是亏是挣,都有赏!”
曾掖是很后面才知道顾璨手段通天,竟然直接将这块无事牌的所有者,直接变成了他曾
田湖君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马笃宜玩笑道:“是挣是赔,得看运气,如果捡漏了,回来时你就有赏钱,如果亏了,就从你每月俸禄里边扣。”
她刚收了几幅字画和几本花鸟画册,打算让两个行家帮忙掌眼,辨认真伪。
果不其然,顾璨是什么都知道的。
如今书简湖规矩多如牛毛,以至于谱牒修士必须人手一本册子,时常翻阅,才能不违例不犯禁,比如就连修士御风都有条条框框的讲究,路线设置,不同身份的修士就有不同的道路,真境宗都给了明文规定,这就是宗门的厉害之处了。
白昼风和日丽,夜幕风月同天,在此人鬼共处,关系融洽,世外桃源一般。
云鸠岛几乎都是女修,撑船的是位老妪,瞧着瘦弱,气力却是不小,笑道:“岛主,又有收获了?”
五岛派是自家地盘,没有这些限制,只不过相较御风,马笃宜更喜欢乘船慢悠悠泛湖。
当年那个天生体质特殊的少年,被章靥相中,带着离开茅月岛,本该注定丧命于师门的少年,得以转去青峡岛,再被账房先生陈平安、后来的年轻隐官选中,担任帮手,双方在山门那边相邻而居,后来陈平安离开书简湖,曾掖就又跟在顾璨身边,再等到顾璨离乡远游别洲,最终成为白帝城郑居中的嫡传弟子,而顾璨临行之前,又“借”给曾掖一块大骊刑部颁发的太平无事牌。
田湖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默不作声。
至于怎么就不对了,邓麟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像袁埆那样能够清楚说出个六来,不过经过等麟炯掌眼的古董,他说不对的,事实证明,确实就是赝品、高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