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轻轻点头。
与一位“人间有蛟龙处斩蛟龙”的仇家,同桌喝茶,这是白登想都不敢想的局面。
到了集灵峰祖师堂外的白玉广场,山河如画,辛济安凭栏远眺壮阔景象。
陈平安笑问道:“美芹先生,稍后喝过酒,晚辈能否与你讨要一幅字帖。”
陈平安笑道:“一句话即可。”
陈平安恍然,点点头,“只是打过照面,当时晚辈没能认出那位圣贤的身份。”
荆蒿长久无言,老修士这辈子参加过数以千计的典礼宴会,真没碰到过如此儿戏的“酒局”。
陈灵均神采焕发,带着新旧朋友去自己宅子喝酒,机会难得。
陈平安和小米粒,负责带着辛济安绕路上山,去祖山集灵峰随便走走看看,至于陈清流就跟着陈灵均就近上霁色峰喝酒去了。
先前蛮荒大地之上,灵气稀薄之地,有两人相邻结茅而居。
登山之前,与郑大风心声言语几句,劳烦他去跟魏山君说几句好话,求几坛仙家酒酿,名气越大越好,价格贵不贵的无所谓,反正他可以花钱跟山君府那边购买。大风兄弟平时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很牢靠的,点头答应下来,说等会儿他挑着担子亲自给陈大爷送过去,保证都是好酒,必须是披云山礼制司那边珍藏多年的山上酒酿。
如果早些知晓对方的身份,用陈灵均的酒桌行话,就是高低得整几句。
喝过茶,就分成了两拨人。
只是多拿一张空白宣纸的小事。
小米粒咧嘴一笑,赶紧低头。
这不是觉着旧词新词都可以有嘛。
小米粒润了润嗓子,挺直腰杆大声给出那个谜底:“醉里挑灯看剑!”
离开道场之前,大髯汉子找出铁剑一把,高冠一顶,穿上儒衫,正冠仗剑。
懂了,好人山主想要斗诗词?
辛济安主动说道:“这次文庙封正宝瓶洲五岳山君,不是亚圣、文圣,也不是文庙教主、学宫祭酒他们住持典礼,而是由至圣先师的五位弟子出面,他们如今的姿态,跟你当下,有点类似。其中一位,此次跟我在蛮荒天下那边现身,他是至圣先师毫不掩饰自己偏心的一位爱徒。还有天外那位,听陈清流说你先前跟随礼圣去阻拦蛮荒天下,你们可能已经见过面了,在很久以前,他就是那些远古书生们的账房先生,治学艰深之外,还负责管钱和挣钱。”
桌对面,就是斩龙之人,白登如临大敌到了极点,直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辛济安则归拢好三千首破阵子,从墙上摘下一把长剑,与好友联袂赶赴蛮荒腹地。
风过庭院,檐下铁马,似铮铮作嘶鸣声。
先前说是不喝酒的辛济安,在系着围裙的老厨子端上几盘下酒菜后,就板着脸来了一句,不用山上仙酿,市井土烧就可以。
陈平安有点难为情。
实在是写过太多脍炙人口的绝妙好词,既可豪迈也可婉约。
陈灵均晓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改口,转过头伸手挡在嘴边,小声说道:“小米粒,回头我帮你找十个谜语。”
辛济安摇头道:“陈山主,喝酒就算了。”
辛济安看了眼那个只是自顾自喝茶的道士仙尉,再看向陈平安。
你这就不懂了,江湖儿郎,萍水相逢,一见如故,如饮醇酒。”
小米粒不愿意当众反驳景清什么,只是偷偷皱着两条疏淡微黄的眉头,双手端起白碗,低头喝茶。
也就是有朋友在场,不然陈灵均非得给咱们大风哥敲敲腿揉揉肩。
辛济安沉默片刻,笑道:“那就劳烦朱先生再炒俩菜,多拿两坛酒。”
而银鹿,更不清楚,他这个曾经仙簪城的副城主,身边坐着的道士仙尉,就是那座仙簪城的真正主人,更是那枚遗落人间的道簪主人。
小米粒发现好人山主好像在等着什么,等到那位美芹先生默然挪步,好人山主就有点失望的样子?
辛济安疑惑道:“哪句话?”
呵,魏山君说了,好人山主的打油诗,是一绝!
一个白发童子始终没有上桌,只是蹲在山门口那边,掏出了一本册子,开始记录年月日和某某某。
除了嗑瓜子的小米粒,都喝了个微醺,辛济安笑问道:“那幅字帖的内容,是从故纸堆里翻检旧词,还是即兴作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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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济安毕竟还不熟悉酒铺二掌柜的脾性,自顾自说道:“那就旧词好了。”
词中之龙辛济安。
他们沿着山路去往霁色峰,陈平安没好意思带着辛济安去自己的竹楼“书房”,朱敛出面,帮着山主一起款待稀客。
走在祖师堂所在集灵峰的山路上。
陈平安笑望向小米粒,做了个一手持杯一手拧腕的手势,如谜语,小米粒略作思量,就晓得谜底了,立即举起手,“我知道我知道,好人山主希望美芹先生写下一句话,就六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