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燕隐道:“那去帮帮潘——”
还没“潘”完,底下便传来一片惨叫。
祝燕隐急急转头,还当潘仕候已经死了。
红雾喷起好几丈高。
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空中飞,祝燕隐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玩意好像是头。
上一刻还长在杀手脖子上的头。
厉随跨坐在黑色骏马上,面色冷峻,他单手执剑,鲜红的血ye淋淋漓漓流淌过锋刃,在地上洇出一条深色的细小溪流。
只一招,就杀了对方十余人。
祝燕隐脸色泛白,胃里隐隐翻涌。
呕——
作者有话要说:厉随:像你这么金贵的江南阔少,我一招能吓晕十个。
叶公非好龙也,好夫似龙而非龙者也。
同理,祝二公子向往的江湖,也不是现实中的残酷江湖,而是文人撰写的绮丽江湖。书里的魔头同现实生活中的魔头……可能也不是魔头,反正不管是什么头吧,一想到那漫天的血雾和乱飞的首级,祝燕隐就觉得胃又开始紧缩,这回不用家丁再按着头,也坚决不愿再往山下多看一眼了。
只是他虽不愿看,有人却偏要让他看。
峡谷中落瀑如雷,风吹动chaoshi的水汽,裹得四周越发寒冷。
祝燕隐蹲在草丛中,浑身僵硬地想,我凉了。
而更凉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滴血突然“吧嗒”溅落,在不远处的白石上开出一朵花。
然后就是淋淋漓漓的壮起胆子上前,拱手行礼:“我家公子是来赏景游玩的,没曾想遇到了这场江湖恩怨,还请厉宫主高抬贵手,我们定会对今晚发生的事情守口如瓶。”
而祝燕隐已经又开始吐了,因为刚才风一吹,剑身上的浓浓血腥气息就漫开在了空气里,实在是又恐惧又恶心,娇生惯养的江南阔少受不了这种刺激。
厉随:“……”
祝章试探:“那我们就先下山了?”
厉随又往更高处看了一眼,冷冷问道:“那也是你们的人?”
祝章一惊,这山上还有其他人?
厉随懒得再多言,飞身掠上山巅。
祝章松了口气,赶紧招呼家丁,七手八脚将祝燕隐扶下山,塞进马车里,片刻不停地狂奔回城了。
行至途中,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如山体从中炸开,比虎啸峡的怒咆更令人胆寒。此时若祝二公子愿意钻出马车回头望,便能看见群峰最高处,月光下的走石飞沙,那是任何书生文人都描述不出的惊绝场面,但可惜,在经历了人头满山飘,以及近距离观赏滴血湘君剑之后,祝燕隐已经恨不能当场痛饮十八坛孟婆汤洗脑,别说轰鸣,就算九天仙女轰仙乐,也不行。
潘仕候在方才的打斗中受了轻伤,弟子将他扶到石头上坐好,撕碎干净的里衣暂时捆扎。听到山巅传来的声音后,也大吃一惊:“厉宫主好强的内力。”
“我知道,我就知道。”潘仕候看着漫天扬尘,浑浊的眼底透出光亮,“那几十上百个武林门派,加起来也不敌他一半。”
他语调激动,又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更是连伤痛都忘了。
……
祝燕隐一回钱庄就开始发烧,浑身像一块架在火上的炭,慌得管家也顾不上礼数,三更半夜就去客栈请神医。
江胜临匆忙裹上外袍,命药童去收拾出诊用的箱子,又问:“为何会突然高热不退?”
祝章先前已在山里向厉随保证过,要对所见所闻守口如瓶,但又不敢耽误看诊,只好过度加工了一下真相,道:“我家公子夜游虎啸峡,那里本就风寒天冷,又撞见了鬼杀人,受惊过度,所以一回家就病倒了。”
江胜临惊呆,你再说一遍,撞见了什么杀人?
祝章一脸诚恳:“我家公子胆小,也不知把什么影子看成了鬼,还请神医救命!”
胆小为什么还要夜游虎啸峡?
江胜临头疼:“走吧,先去看看。”
另一头,厉随也将潘仕候送回了天蛛堂。潘仕候的儿子名叫潘锦华,听到消息后急忙带人赶来:“爹,大哥,出了什么事?”
厉随没有理会这声“大哥”,甚至连视线都没飘一下,只问:“凤鸣山,哪座书院?”
潘仕候答:“垂柳书院。”
潘锦华被晾在旁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多言,待厉随走后才小声抱怨:“爹,你未免太惯着他了些,到底谁才是长辈。”
“你知道什么!”潘仕候斥责一句,又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辈子披星戴月,怕也赶不上人家十分之一的武学修为,哪里来的脸在这里说闲话!倘若你真有本事,能一举铲平尚儒山庄,在武林中扬名立万,我难道还会把这机会白白让给别人?”
潘锦华被说得面上青红,心里却是越发不忿了。
……
祝燕隐烧了一天一夜,做了差不多八百个噩梦吧,才醒。
每个噩梦里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