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一旦腺体被夺走,孩子绝不可能死里逃生第二次。况且,他不确定顾远琛知道孩子的存在后,会不会想留下它。孩子尚未出生,只要顾远琛不想要,顾家和季家就会有一百种方式,让自己意外流产。
顾远琛是那么优秀的alpha,他的前程,他的婚姻,都不会毁在他这种撒了谎的oga身上。季幕就是将自己看得太清楚,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怕。
“季幕,”顾远琛再次喊他,他看了一眼周围糟糕的环境,以及季幕那张惨白的脸,“先跟我回去吧。”巷子Yin暗,遮住了光,影子之下,顾远琛没有看到季幕脖颈处包着的绷带。
他的声音很冷,在夏日中犹如彻头彻尾的一盆冰水。
季幕明白自己的处境,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被顾远琛抓回去,他不能被袁立玫捏在手中。明天韩森就要来接他了,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留下孩子,决定和韩森一起走。
倘若被抓回去,一切都完了。
慌乱之下,季幕不再多做思考,他掉头就跑。
油条和栀子匆匆掉落在地,季幕跑得很快,好像被抓住了就是入无间地狱一样,他拼了命地逃跑。
顾远琛的脚步随之蹍过了那朵孤零零的栀子花,香味稍纵即逝,和季幕身上的信息素融为一体,消失在八月的花期末尾,隐没在空气中,再也没出现了。
alpha的体力远远胜过oga,再加上季幕现在很虚弱,根本跑不了多远。顾远琛没多久就追上了他,猛地抓住了季幕的手腕,疼得季幕顿时皱紧眉头,发出一声短暂的音节:“啊!”
顾远琛连忙松手,正想问季幕有没有伤到时,却没想到,才一松手,季幕就灵活地躲开了他,再次转身逃跑。
“季幕!”顾远琛下意识地去拽他,将季幕一把扯住,不小心使得季幕被脚边的石子滑了一跤。好在没摔着,但他的双手被顾远琛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可季幕依旧挣扎着要逃,他一个踉跄没站稳,双膝重重地磕跪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这回季幕学乖了,闷声咬紧了牙关,脸颊被一旁粗糙的墙壁蹭到,生疼,划破了一点皮。他感觉这一摔,哪都痛,又哪都说不上来。
顾远琛心惊,没彻底松手,但放宽了许多力气。他怕再伤着季幕,忙道:“别跑了!我有事问你。”
他心里有太多问号,先前片面地不愿意听季幕解释,冷静下来后,他都想一一询问季幕,将真相了解得彻底。
可惜,季幕还未等他开口,就带着哭音道:“学长、学长你松手好不好?我不跑了,真的不跑了!”
顾远琛这才发现因为自己握着季幕的一双手腕,使得季幕挣脱不开,周身使不上力,站不起来。
“学长,太疼了,我不想跪着,求你了,学长……”季幕瑟瑟地发着抖,心痛得麻木,小声地求着顾远琛。
季幕的膝盖破了皮,出了血。顾远琛见了,立马松开手,一瞬间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刚才是真的追急了。
顾远琛额头是细细密密的汗,他伸手想将季幕抱起:“我带你去医院!”话刚说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季幕脖颈的绷带上。
季幕敏感地注意到了顾远琛困惑的视线,蓦地,他往后紧紧地缩在墙边,畏畏缩缩地盯着顾远琛看,他是真的怕了,刚才顾远琛的行为,令季幕误会了顾远琛已经摆明了他的立场。季幕停顿了片刻,断定了顾远琛的来意。
他的一双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情绪激烈,忽然颤抖得很厉害,惊慌失措地解下了自己脖颈处的绷带。
一圈又一圈,映在顾远琛的瞳孔之中,扎针似的硌硬。
像是主动坦白就能得到宽恕一般,季幕背过身,将后颈完完全全地暴露在顾远琛面前,抖了抖唇,老老实实地说:“标记我洗了,真的洗了。你、你放过我吧……”
他不知道,他的这句“洗了标记”,在顾远琛耳中是多么尖锐。
可季幕还不罢休,他如同一只被困入困境的兔子,可怜兮兮地求饶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学长,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可以吗?”
巷子中幽暗,漏洒稀疏的光。
顾远琛半跪在地上,沉默许久。
他本以为季幕洗了标记随了他的要求,他应该会松一口气,会放下心来,这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情绪。可他没想到,自己面对如此瘦弱的季幕,心中总是摇摇摆摆。一想到季幕洗标记所受的罪,他竟然心疼得不得了,还在心中自责起来,埋怨自己当时不该把话说绝。
但事实上,季幕一直骗着他,根本不值得同情。
一个骗子而已,自己到底还要上当多少次?
顾远琛大概是明知故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他比季幕过得好不到哪里去。
他每天白日工作,不到晚上12点通常不会离开办公室,使得小陈叫苦不迭。而一下班,顾远琛也不回顾家别墅,不是去酒吧就是一个人闷在公寓中喝酒。他没想到,季幕在离开前,还把公寓收拾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