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诊所离开的时候,周清圆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松溪,想她的话,就去看看她。有什么话,或许你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裴松溪摇头:“……不。”
她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女孩。只要她开口,只要她开口,绵绵就一定会留下来。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说。
她看着她长大,她比她大了接近二十岁……更不要说,她知道自己的心是多么的冷硬而狼狈,怎么能自私的要求她,为她停留。
“好了,我走了。”
她一脚踏进小雨里,背影清瘦而孤独。
等回到家时,衣服都shi透了。
裴松溪把药放下,她从书架上找出一把钥匙,放了有十几年了吧,幸好她没记错,还在原来的那个位置。
这是抽屉的备用钥匙,一直就放在她的房间里,只是郁绵不知道,因为答应过她,也从来没有用过。
可是现在……现在她不在她身边,潘多拉的盒子似乎又被打开了。
明明冬天已经要过去了,可此刻,她却感觉到了一种淡淡的岑寂。
她的世界里曾经有过阳光和风照进来,可是现在,似乎……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76
郁绵再一次回明川,是在春天。
三四月的天乍暖还寒,她穿着一件白色羊羔绒的外套,在安溪路上反反复复走了好几次,最后停下了。还是想回去看看,或许会碰到裴姨吧,或许碰不到。碰到的话……就再找理由好了。
她开了铁门,进到院子里,走到门前忽然停下,仰起头看门牌上的字。
她记得小时候裴松溪教她背地址。
明川市安溪路268号。
红色门牌经历风雨,木漆已经褪落,但上面的字迹依旧十分清晰,裴松溪和绵绵的家。
那时候裴松溪多知道她心里缺什么,她是那么淡漠疏冷的性格,却时时刻刻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
郁绵低下头笑了笑,在门外站了半天,没有进去。
她在院子里转了转。去年清明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似乎多栽了山茶,今年一看,竟然还新种了玫瑰,不过花还没有开。只有樱花开了,这棵樱树好像是她中学时期栽下了,这么多年来都没开过,没想到今年终于开了。
郁绵站在樱花树下,春风从耳畔拂过,吹得花枝窸窸窣窣,粉嫩柔软的花瓣也随风落下。她抬起手,一片樱花花瓣正好落在她指尖上,很快从她指尖,落入泥土。
她在春风花雨里静默伫立,微微仰起头看着半空中的花瓣,心里忽然多了一点伤感。
或许该走了。
她往外走,只是才走几步,就与不远处那人的目光对上了。
裴松溪就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那双平湖般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样子。
春日樱花树下的女孩。
美好的像梦一样。
裴松溪听见自己叫她的名字,嗓音哑的厉害:“绵绵……”
……是半年多没见到的人。
郁绵本来想好了一连串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突然会回来。可是一听到她声音,她就控制不住的往她那边走:“……裴姨,你怎么了?”
裴松溪看着她,又叫她的名字,声音里有克制很深的痛苦:“绵绵……”
郁绵看到她眼底覆着的红血丝,看清她近乎憔悴的神色,一把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手很烫:“你生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