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词默默拉上了拉链,贺毓:“你别等会又拉开偷窥啊,我看你也很晚睡一人啊。”
柳词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睡不着。”
本来就睡不着,听洪兰纹说了贺毓跟廉晓礼的事以后更睡不着了,这和她想象的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太过残忍。
对贺毓而言。
可廉晓礼的错又让人无法斥责。
最后变成了洪兰纹口中的孽缘。
她又问不出口。
翻来覆去好久,贺毓还在撑着玩手机,她明儿还上班依旧肆无忌惮,公司迟到不扣钱,一天干满时间就可以走人,通常九点半上班,十点到可能还是全组最早的。
都快两点了,贺毓还能听到柳词翻身的身影,她问了句:“你毛毛虫吗?”
柳词:“……”
“你很烦。”
贺毓:“我妈和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痛苦。”
她的迟钝和敏锐在少年时期就是两个极点,这个时候又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一样。
柳词隔了很久才发出了唔的一声,似乎在犹豫说不说。
贺毓的手指伸进帐篷拉链没完全拉上的缝里,直接掀开了一角,她坐在外面,抱着她的小毯子,说:“别装了,我知道肯定说了什么。”
柳词:“说了廉晓礼的事。”
“你还真是很喜欢问她的事,”贺毓唉了一声,“直接问我就好了,每次看你欲言又止,我还想你到底要什么时候问我。”
“柳词,你有时候很果断,有时候又过于拖拉了。”
贺毓说得很轻,因为洪兰纹还在房间里,压低的声音传入柳词的耳朵,几乎挠到了她心里自己从来不曾去触摸的一角。
“我妈肯定添油加醋了。”
贺毓特别肯定,洪兰纹的性格太很清楚,她妈其实很不喜欢廉晓礼,可本质又是一个太善良的人,不好意思去说廉晓礼,甚至怜悯对方的遭遇。
每次碰面也很客气,贺毓跟廉晓礼的事旁观者清,当事人也清,偏偏掩耳盗铃。
“阿姨也没……是我问她的。”
柳词的声音更轻,贺毓按了一下桌上的小夜灯,是颗橘子,那点黄光让她的神情看上去有点落寞。
“哪天我带你去见见她,她现在状况应该比以前好。”
廉晓礼人在城郊的疗养院,说得挺好听的,其实也就是一个Jing神病院。
她从那年开始就是抑郁症患者,这年头大家可能都有点轻度抑郁,廉晓礼乍看也挺正常一个,只不过自毁的倾向很严重。
贺毓的人生里原来根本没有自残这种经历,头一次看到廉晓礼做出这种举动的时候吓了一跳,对方却好像是家常便饭,看到贺毓,就说了句你来啦?
廉晓礼高中都没念完,大火带给她的Yin影太深重,身上脸上被火烧过的疤做过手术也不会完好如此。
这对一个原本就漂亮的女孩来说打击太大了,贺毓的拒绝更给她压倒性的绝望,那段日子贺毓也很痛苦,她失去了柳词,申友乾搬走,自己也要搬走。
分崩离析的烟行笼巷变成了碎片的回忆,人也是,什么都是。
廉晓礼的妈妈烧伤太多,她是廉晓礼家的顶梁柱,最后却因为丈夫的失误,轮椅从楼梯上和人一起滚下,就这么没了。
人不幸的时候什么都是不幸的。
吃饭是,喝水是,更别提家庭。
廉家的存款因为这些消耗而逐渐减少,廉晓礼跟着她父亲,最后沉默地看着她父亲再婚。她住在新家里,条件很一般,跳舞也是她生命力最后一段的燃烧。
房间是她的蝉蛹,她不出门,不上学,手机里只有贺毓的号码,经常给贺毓发短信。
这样一过就是好几年。
申友乾偶尔会跟贺毓一起带着廉晓礼出门,可她太沉默了,出门的时候像是被扒光了刺的刺猬,只剩下惊慌,死死地抱着贺毓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