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云宗。
蔺绮和齐满沿着石阶向前,一路走进青枫深处。
少时,眼前豁然开朗,土地平阔,仙云浩渺,灰白殿宇屹立于云雾间,上书三字:戒律堂。
戒律堂门口,有值守弟子佩剑而立。
他们见到齐满时,拱手见礼:“齐师兄。”
齐满颔首:“去通传首席师兄,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
两个弟子闻言,下意识去看齐满身后的蔺绮,眸子皆闪过一丝错愕。
少女垂眸,安安静静立于金光下,漂亮得要命,和弟子间的传言实在很不相符。
齐满皱眉:“还不快去,难道要大小姐在门口等吗。”
两个弟子执剑拱手:“大小姐恕罪。”
而后匆匆往戒律堂内去了。
齐满想到芝禄浑身是血的凄惨模样,心里有些担忧。
芝禄这人jian诈得很,若是打定主意污蔑大小姐,大小姐这样善良的人,又怎么说得过那样的泼皮无赖。
他又害怕大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会被人套了话。
“大小姐。”齐满开口。
“嗯?”少女一副单纯天真的样子,此时,正好奇地看戒律堂白墙上的爬山虎,听见他说话,歪了歪脑袋,乖乖看着他。
“怎么了呀。”软乎乎的声音。
齐满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大小姐,您还记得宗门派给您的那个杂役吗。”
他小心措辞:“他从霜雪天出来之后,额头被石子划出很多血口子,颅内全是淤血,手脚都冻僵了,刚出传送阵的时候,还从山上滚下来了,他现在浑身都是血,整个人都不大清醒……”还说,您想杀了他。
齐满话还没说完,就见漂亮的少女杏眸含泪,长睫微微震颤,眼尾带了点殷红。
她捂唇,似乎很难过,语气颤抖:“怎么会这样,是谁做的,太残忍了……”
齐满唇角蠕动两下,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里对芝禄的同情瞬间演化成愤怒。
大小姐听说他受伤的时候,还为他落泪了。
芝禄那个白眼狼,竟然还敢污蔑大小姐,说大小姐要杀了他!
要脸吗!
这时,去通传的弟子走出来:“首席师兄请二位进去。”
戒律堂里,已经站了许多人。
蔺绮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阵喧哗的吵闹。
“砰——”
茶杯摔在地上,碎瓷片炸开。
“蔺浮玉!”带着怒火的声音响起来,“你到底在等什么,怎么还不派执法队去把那个杀人凶手押过来!”
“你是想袒护你的亲妹妹吗!”
身穿蓝衣的长老气急败坏,他指着首座上,神色清冷的青年,指尖颤抖:“你太让老夫心寒了。”
他语气悲怆:“难道在这临云宗里,杂役的命就不是命吗?是不是只有她蔺绮的命才贵重!是不是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内门弟子的命才贵重!”
“只要她蔺绮一日是临云宗的大小姐,她是不是就可以无视宗规、可以随意杀人!”蓝衣长老怒目圆睁,死死盯着首座前的青年。
蔺浮玉垂眸,神色清冷:“长老言之过重了。”
“芝禄还活着,安能将此事以杀人论。”
青年漫不经心走下高位,身姿挺拔,行姿疏淡,指尖微勾,杯盏里热气氤氲,已经倒满了一杯茶水,他单手握着茶盏,递给蓝衣长老。
蔺浮玉抬眼,对上蓝衣长老愤怒的目光。
他的语气极轻极淡:“事情尚无定论,长老先饮杯热茶吧。”
芝长老看他神色薄凉,心中一时拿捏不准。
这蔺浮玉对蔺绮,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他冷哼一声,拂袖入座,讥诮的声音落下来:“蔺少主可千万要公正无私,还这杂役一个公道才是。”
蔺浮玉随手将杯盏递给身边的弟子,扫了一眼芝禄。
芝禄头发如鸡窝般杂乱,他双目失神,跪在戒律堂冰冷的白色石砖上。
他身上的衣料已经破烂不堪,额头已经磕破了血,浓稠的暗色血块凝结在脸上,血口子里还掺杂了许多零零碎碎的石子泥沙。
“你额头上的伤口,都是大小姐伤的?”
青年的声音清越如月下泉水,蔺浮玉走到芝禄身前,语气平和。
芝禄形容憔悴,闻言,猛地抬起头,他捂住自己满是暗色血痂的额头,涕泗横流,痛苦不堪:“是,都是大小姐磕的啊,少主明鉴,她……她想杀了我!大小姐想杀了我啊!少主您救救我,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她想让我死!我一定会死的!”
他捂住头,痛哭流涕,像是经历了什么不敢再回忆的噩梦。
蔺浮玉往他身上丢了个清心决,又问:“她为什么伤你。”
“她如何伤得了你。”清清淡淡的语气。
“符!她有符!少主……她想杀了我!”芝禄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