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的。”他冲着计英道,然后眨着眼睛看着计英。
计英晃了一下才晓得他是谁。
茯苓说过,她有个年幼的弟弟尹厚朴,厚朴比旁的孩子心智成长的慢,如今心智不过五六岁而已。
计英问男孩,“你是厚朴吗?你和茯苓姐姐帮了我,我很感谢,但我困顿窘迫,可能都不会有机会度过去了。”
计英看不到外面的天光。
厚朴摇了头。
“你说的不对,什么难事都能过去,我家受难的时候,姐姐是这样说的!”
他说着,拉住了茯苓。
计英看过去,看向了茯苓脸上。
茯苓跟她笑笑,笑得淡然。
“是啊英英,厚朴说的没错,我父亲过世后叔伯争产,我和厚朴当时如被群狼环伺,你都不能想象那时候的情形,我当时那么难,这不也过去了吗 ”
计英家宅和睦,父亲的家主很有威望,族里的事情井井有条,所以计家被抄之后,旁枝也没有完全过不下去,还能勉强度日。
但茯苓家里不一样。
茯苓父亲是个画师,因为招惹权贵被人打了重病不起,日日延医问药,很快家底就掏空了。
族里叔伯兄弟不敢去招惹权贵,甚至连茯苓父亲的事情都不敢过问。
茯苓上门找人帮忙,无不被撵了回来。
没人帮忙,茯苓只能依靠和她的未婚夫,父亲的徒弟潘江chao。
潘江chao打听了一个金陵城里的大夫,很有威望。茯苓把家里最后的钱都拿出来给了潘江chao。
潘江chao让她放心,“师妹,钱在我在,钱丢我亡,我一定会把那个大夫请过来!”
谁想到,就在潘江chao走后第二天,自金陵到杭州全下起了大雨,四处河流倒灌,堤坝决堤,不少人被大水冲走。
而潘江chao,再也没回来。
茯苓傻了眼,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她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当了,既没有等回来潘江chao,也没有挽留得住父亲的性命。
几日的工夫,家破人亡。
这时,不来相帮的叔伯们反倒跑了出来,看到他们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骂她,“还没嫁人你就倒贴,这下行了,潘江chao卷钱跑了!你们姐弟等着喝西北风吧!”
茯苓不信。
潘江chao不可能卷钱跑路,肯定是遇上了水!
这些同族的叔伯兄弟才是居心叵测。
果然,这些人盯上了他们家的宅院。
茯苓虽不能继承家产,但她还有弟弟厚朴。
可这群叔伯就像饿狼,他们见厚朴碍事,竟然合起来准备将厚朴偷偷卖了!
若不是被邻人瞧见,茯苓再也见不到厚朴了。
茯苓吓得厉害,她护不住家产,身边甚至没有男人帮衬,潘江chao毫无音信,她没了办法,带着厚朴干脆搬出了宅子,任由这群叔伯兄弟去争抢。
天道好轮回,这群人竟然为了争宅子大打出手,闹成了三伤一死的局面。
可茯苓和厚朴的日子也没有因为搬出去,安稳下来。
厚朴自来只爱画画,不善言谈,加上叔伯兄弟欺凌,夜里每每惊厥大喊,人也消瘦下来。
茯苓救不了父亲,送走了师兄,再丢了弟弟,她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日子过得混沌没有希望,就像是陷入了泥淖,只有向下滑没入泥潭,没有向上的力量能拉她一把。
直到她发现父亲和宋家联系的书信,她不抱希望地给宋家写了信。
没想到不过半月,宋家来了人。
“我们家主宋二爷,请两位到苏州宋家生活,一切事情交给我们即可。”
茯苓和厚朴得救了,从最没有阳光的昏暗日子里挺了过来。
茯苓握住了计英的手,厚朴站在她身边。
“英英,没什么过不去的,你也可以的。你想想你的族人们,比我们家的叔伯兄弟强太多了。”
茯苓手下的力量传了过来。
计英鼻头酸的厉害。
她也想坚持下去,坚持到找到三哥,坚持到计家东山再起。
就像之前,不论宋远洲如何对她,她都能咬着牙度过去。
可如今,她成了害人Jing,害了那么多人,她坚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姐姐,我可能害过人,还可能害过很多人。我以为 ”
她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
“我以为,我这样的害人Jing,不配活在世上。”
她低下了头。
茯苓瞧着她,慢慢摇了摇头。
“英英,别这么说。人活世上不易,你不也说那只是可能吗?也有可能你没有害过人。毕竟你也不是完全确定不是吗?不能为了不确定的事情,放弃自己的生命,对不对?”
茯苓声音很柔,计英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她娘在同她说话。
她问茯苓,“姐姐怎么就肯相信我?”
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