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身揖向裴镇,“主公,此事便交与夙和孙公,您且去歇息。”
最多一个时辰,定叫这小子全吐出来。
裴镇面无表情点头,“善。”
这夜,军营里彻夜灯火通明。
审了那些贼子半个时辰后,孙颌心里有了数,和许夙一同前往去禀主公。
来到中军大帐外,二人请示:“主公,事已问出。”
“进。”
孙颌和许夙掀帐入内。
裴镇扔开擦拭长剑血迹的白布,抬眼看向二人,“说。”
孙颌详尽道来。
“此七人,乃是妖道余孽。”
近来主公雷霆打击妖道残余,这七人中,正是那些人中的漏网之鱼。
七人前月去了悒县,近日方回,恰与主公清洗余孽之时错开。
原本他们是该逃了的,七人中也是绝大多数都生了逃意,但其中一人鼓动,“裴贼杀我等师傅,又倾力追缴其余兄弟,我七人就算逃了,又岂是真的就好的了去?难保他穷追不舍,偏要要我们性命,容不下我等偷生。”
几人被说得不安,是啊,这些日子每每探得消息,心中便是一悚。
既而便是惴惴不安,生怕被人指认了,从而也被裴镇帐下部将抓去,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那当如何?”难道因为逃不了,还不逃了,选择就地等死不成?
鼓动之人于是把心里主意说了一番,逃还是要逃的,他并不是要兄弟们留着等死。不过逃之前,总得给裴镇营里找些麻烦,才好叫他之后没有Jing力继续在城中作乱。
几人又仔细合计一番,于是便有了今日这一出。
孙颌轻讽,眼中全是嘲弄,“倒也算是读了些书了。”
竟还知道营啸之事。
古往今来,营啸之事层出不穷,不过可大可小罢了。
就近十几年来,还出过几桩,其中最著名的就属曾经的正阳王,彼时天下正乱,朝廷各为割据,正阳王受谋士所谏,欲拿下刘诚辖内的晖州扩大势力,便遣麾下部将领一万兵马前去攻城。
哪想刘诚也不是个软柿子,纵然人少,也打着要争口气的念头,他深据晖州,勉强算占了个地利,后来,又让他占了个天时人和,恰逢手下有一谋士是从曾经的正阳王帐下来的,他又深知对方此次领将作战习性,几番下来,竟然是与正阳王麾下打得有来有往,甚至隐隐还有略胜一筹的意思。
刘诚心下大振,蠢蠢欲动,想一举全歼对方剩余人马,狠狠让正阳王吃个教训。但对方也不是个死轴的,见势不对,颓势太过明显,衡量之下便带人直接往回逃。
但也正是这一逃,才出了事。
几日战下来,士兵本就疲惫,后头追击的刘诚又是个莽的,竟是穷追不舍,他们夜里刚歇一会儿,前边探哨就来报说刘诚帐下人要追过来了,于是还没歇几个时辰,一整个营地的人又领命而逃。
如此两三次,士兵疲惫不堪,神情颓靡,后来歇于一破庙附近时,夜里刚躺下未足一个时辰,突然,四下几声凄惨声音嚎啕而起,夜空之下万分悚然。
士兵们疑是刘诚部将又追了过来,神情高度紧绷,正是这时,又一声似是亡魂般的惨叫,让众人心情绷到了极点。终是有人被连日来的疲惫奔逃折磨的受不了,狂躁之下举到砍向同僚。
这还得了?
一众士兵的疲惫情绪都在疯狂的临界点,有人破了这个口子,自相残杀便跟瘟疫似的,一传十十传百,营地之内刹时混乱不堪秩序全无,各个都杀红了眼。
等刘诚帐下天亮追过来时,只剩一地断肢残骸血流如注,吓得他们背后一凉,竟是不敢往前再探查。
这回,吴持田余孽打得便也是这个心思。先以凄惨嚎叫破人心神,再以走水之事引起混乱,一旦营地里的士兵们乱了,又没有能主持局面让他们安稳下来的,之后只要他们随便做些什么起个口子,就能导致惨事发生。
若非主公及时出帐,一句“何人胆敢装神弄鬼”让士兵军心大安,没准营地里还真能被他们这雕虫小技给弄得焦头烂额。
比如他,差点就被那几句走水给引出去了,要是那时人人都因此而出去探查,还没个领头人,夜里昏暗,再训练有素也难保不出岔子。
许夙也讽上一句,“也是,跟着那妖道,连亡命之徒也自认能文能武、上天遁地了。”
“可惜,人人自认一副金刚躯,却连主公手下一剑也扛不住。”
各个被吓得屁滚尿流。
想到刚刚那些人一听要就地斩了的熊孬样,许夙歪嘴。
裴镇未置可否,他面无波澜,把剑立于一边,“确定只是妖道余孽?”
孙颌点头,“是,主公。”
城中那些大族早被主公吓得没脾气,没有这个胆来生事。
裴镇颔首:“如此。”
“人不必留了,既套出了话,那便杀了。”
冷血无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