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真是的话,以贺家的门第,嫡长子的妻子绝不可能是一个乡野村妇。这一点,明明白白的摆在那儿。
轻云苑偏僻,但有些风声也能传进来。
头晌,竹丫和秀巧在墙外吵架,孟元元隔着多少听到一些。秀巧说竹丫眼瞎,蠢笨的去讨好孟元元,说就算是大公子娶的那人,贺家也不会认,不然也不会丢在红河县不闻不问。
竹丫心实,当场就涨红着脸反驳,说拜过天地就是夫妻,嘴巴笨的来来回回就两句,差点被秀巧气哭。
回到正屋的西间,这里是孟元元的卧房,隔着正间,比秦淑慧的东间小了不少,堪堪摆上床榻桌椅,就没剩多大地方了。
临窗的小桌上,是早上让竹丫取来的笔墨。
整个正屋此时非常安静,秦淑慧喝了药已经睡下。小姑娘身底子弱,吃坏东西差点丢掉半条命,好在昨日一通调理,今天好了些。
孟元元洗干净手,利索的一提裙裾,坐到桌前。
窗纸透进来外面的光线,耳边好像还残余着秀巧刻薄的话,不过人说的倒也没错。事实嘛,贺勘就是不在意。
她抿抿唇,卷翘的眼睫扇动两下,随后捡起毛笔,润了两笔早就磨好的墨。
面前铺着一张白纸,吸满了墨汁的狼毫却迟迟不落,嘀嗒的落了滴墨。她只得又重新铺了一张,这回倒是没犹豫,落笔下去写了字。
字如其人,娟秀清灵的三个字:和离书。
看着纸上的三个字,孟元元再次陷入停顿。想写是一回事,能写得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是知道有和离一说,可世人对女子总是严苛,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真正夫妻和离的,她未亲眼见过,当然,女子被休倒是常有。
是以,这和离书如何写就难倒她。且自古来,不论是女方有过错的休妻书,还是双方和谐分开的放妻书,都是由男子一方来写。
孟元元坐在桌前良久,字迹干透,也没再下笔。
如此看,事情还是要两个人来谈。
“元娘子,”吴妈在正间唤了声,对着虚掩的西间瞄了眼,“蓝夫人来了,探望慧姑娘。”
孟元元道了声知道,遂搁下笔,将面前那张纸抓起来揉皱,丢弃在桌面上。
迎出正屋,才下台阶,便见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夫人走下垂花门。
来了贺府一段日子,这是孟元元第一次见到贺家的夫人,边上的银嬷嬷她倒是认得,正半弯着腰好生扶着蓝夫人。
蓝夫人一进来,也是一眼看见正屋门外站立的女子,素衣清爽,瞧着简简单单的。脸儿生得甚是好看,白皙娇美,再看那腰,柔柔细巧,一把子就能捏过来。
“夫人。”孟元元上来,浅浅弯腰一福。
蓝夫人笑笑,整个人罩在斗篷下,虚虚抬抬手,往屋里看去:“慧姑娘怎么样了?”
孟元元抬脸,嘴角得体的微微一翘:“需要养养,她本就身子弱,一番折腾受了好些的磋磨。”
“听着就让人心疼,”蓝夫人叹了声,便抬步往屋里走,“以后可注意着些。”
进到正屋,蓝夫人并没有去东间探望,而是直接坐在正间软塌上,随意在屋里打量两眼。本来就是过来走走做个样儿,她才不会真的进那个病秧子的屋。
轻云苑经过秦淑慧这件事儿,起了些传言,底下的家仆早就传了遍,说这里住着贺勘以前娶的发妻。正值老太爷寿辰前,家中不少贵客,自然也能传进人家耳中,包括京城那位贺家大爷。
对于贺勘的事儿,蓝夫人并不想这么上心,可是贺老爷交代过,这件事要压着,事关家里以后的前途。如今闹出来了,她不想来也得来看看,怎么说也是一家的夫人。
下人送上茶水,银嬷嬷一个眼神,带着人出了屋去,只留下孟元元与蓝夫人。
见此,孟元元心中明了,蓝夫人这一趟并非探什么病,而是目的在她。
当下,她也不言语,就静静站在一边。高门大户是非多,规矩重,与人见面都得存着几分心思。
“元娘今年多大?”蓝夫人先开了口,笑yinyin问道。
“十七。”少女声音清浅,如山间暖泉缓缓流淌。
蓝夫人点头,不由感慨一声:“真是好年纪。”
两人一问一答的客套了几句,顺便提及老太爷的寿辰,希望秦淑慧好起来,届时一般同龄的姑娘可以一起玩耍。
“秦家两老走了,这样的事没办法,生老病死,”蓝夫人抿了口茶,垂下眼帘盯着茶汤,“以后,你们安心住下就好。”
茶气氤氲,孟元元看不清蓝夫人的神情,可这话的意思,明白是让她们住下。
“夫人挂心,”她语气一顿,垂眸看着眼前的地砖,“我不会在府中待太久。”
“什么?”蓝夫人脸上微诧,手里捧着茶盏,盯着面前女子皱了下眉,“你,是不是怪我将你安排在这儿?”
孟元元摇头:“不是。”
“元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