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泰和满意颔首:“你这样想是对的,过了春闱这一关,要什么没有?果然,你眼里看的比那几个不争气的都长远,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就行。”
他拍拍贺勘的肩头,像是一种鼓励。想到家里那些个整日惦记眼前小利的,面前的长孙无情无欲的,更适合栽培。
往远了看,说不定有一日,会赶上京城本家也说不定。
从博文堂出来,天已经很晚。
蹲在墙下等候的兴安跑出来,提着灯笼在前面照路。
“公子是回储安院,还是去书房?”他抬头看着主子,等待吩咐。
贺勘看着前路,心里还在想着适才与贺泰和的对话。虽是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
“书房。”他薄唇微动,轻轻吐出两个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兴安调转脚步,走上去书房的路:“天擦黑就回来了,去的时候,那位阿伯果然还在等夫人。”
“阿伯?”贺勘脚步一慢,不是见她的兄长?
“对,”兴安挑着灯杆,点下头,“是住在城南的郜家,同少夫人的父亲交情不浅,这些年一直联系着。”
贺勘眉间一松,下颌微扬:“把事情办好了就行。”
“公子放心,办成了。”兴安笑笑,挤的眯了双眼,“那位阿伯很是惦记夫人,说上回下雪,江上没有渡船,她留在南城没办法回来。后来找人捎信儿,也不知咱这边收没收到……”
边上的小厮叽哩哇啦的说着,贺勘这厢也明白了,秦淑慧吃坏肚子那日,孟元元的确回不来。
记得,那日她似乎是生气了罢?到底是他不问清缘由。
。
轻云苑。
从东间出来,孟元元回到自己居住的西间。桌上点了盏油灯,她在桌边坐下,打开了郜居送来的信纸。
信上几行字,说了古先生大概的归期,然后就是四年前她父亲在南洋,曾经和古先生碰到过。看到这儿,她猛的一怔,这么些年,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父亲的信息。
她盯着信上的那处陌生地名,久久。直到眼睛发酸,才抬手揉了揉,继续往下看。
郜居说,航海的一些事务,其实官家那边知道的更清楚。一些出海的商船回来,会将重要之事汇报给市舶司。
再后面的就是些叮嘱的话,让她有什么事儿千万告诉他,大不了就去郜家住着。
孟元元轻叹一声,随后将信纸往桌上一搁。年底古先生回来,那她这段时日还需等着。
然后心中又生出了一个念头,市舶司。既然这处衙门掌管海上事务,是不是真能找到些关于父亲的事?还有那位即将上任的市舶使,如今不就在贺家吗?
孟元元想到了贺勘。可转念一想又行不通,他连一张海图都不给她看,还会说别的吗?
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郜家看看,问问具体也好。
给手臂涂了药,孟元元去了床上躺下。脸刚沾上枕头面儿,就听见外头院中有了动静,是贺勘来了。
已经脱了衣裳,她不打算再折腾着起来,索性拉了被子盖上。耳边倒还是能听见外面的声响,知道贺勘进屋来,似乎站在了她的房门外。
的确,贺勘站在西间房门外,窗纸上映出的是一团黑暗,里头无有一丝动静。他忙完了书房的事情,想要过来看一看她,没想人这样早就睡下了。
脚步踌躇在原地,自己妻子的房,他却进不得。
“嫂嫂睡了,二哥回去罢。”秦淑慧道了声。
翌日,还是个晴天。
因为两个院子离得近,河东路隆德府赵家的姑娘邀了秦淑慧过去说话。这是秦淑慧第一次在贺家结交人,收拾一番,就带着竹丫去了那边。
孟元元在房中给手臂上药,经过了一宿,小臂终是消了些肿,只是筋骨仍然疼着。
临近晌午的时候,秦淑慧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气呼呼的跑进了西间,随后站在门边也不说话。
孟元元自然看出小姑娘脸上的不高兴,不禁觉得有趣:“怎么,谁惹到你了?”
她知道来贺家后,秦淑慧一直都很小心,因为算是寄住,心中是有顾忌的。如今,人的生气还真是明显。
“嫂嫂,你觉得这块布料怎么样?”秦淑慧不回答,却是把抱在腰间的一块布送过来。
孟元元看了眼,是块石青色的缎子,光线下,清晰的显出上头绣着的竹叶纹路。这样的色调和花样,是做男袍的料子。
“你要做什么?”她问,边把袖子放下来,遮住了红肿的小臂,“是不是……”
“是贺家的小公子,贺御,他适才也在赵家姑娘那里玩儿。”秦淑慧鼓着腮帮子,没等孟元元说完便道,“他说的话让我生气。”
孟元元把人拉到床边坐下,侧着脸问:“你当听不见不就成了?”
“不能,”秦淑慧皱巴着脸蛋儿,小声嘟哝,“他说二哥会娶别人。”
屋中一静,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隐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