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英啊云英,我为你收了尸,也算是我这辈子补偿你的了。”
苏青鸾说着这句话,言语中有无尽的嘲讽,夜雨更凉了,天色本该微阑,可惜教这漫天乌云薄雨遮得依旧黯如长夜。
她看向坐在瓜篷下的老朽,她问:“你说这书生可耻不可耻?信誓旦旦的恩情,因为一张脸就能烟消云散,珠胎在肚的糟糠之妻,转眼就能置之死地,为她收了尸身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你说这书生,凉薄不凉薄?”
苏青鸾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何一辈子不愿意自己来超度姐姐的亡灵,她为何那么笃定让我来玄音阁,她早就知道了,从葫芦大士这个人在锦城声名鹊起的时候,师父就知道是你了。”
说着,苏青鸾走到瓜篷下,顺手摘了那葫芦瓜下来,愤怒的道:“你算哪门子大善人,你还有什么脸面忝居人心之上,道貌岸然的诓骗世人?”说着的时候将瓜摔在地上。
萧肃容听完所有之后,也不知是淋了一身雨而全身发寒,还是知道了这具尸骸的真相而瑟瑟发抖,他看到苏青鸾这样,奉行了师父的遗愿,却发现原来到头来师父也是有私心的。
她有些伤心,有些难过,更难过的是,她知道了师父其实是爱着那个凉薄的书生的,为此耗尽一生,不值啊!更在心里多了一层怪责,师父对书生的情放不下,一辈子都没有带着云英娘子来找他,非得死后才留下遗嘱,嘱咐苏青鸾完成这件事。
师父,何苦呢!
萧肃容看苏青鸾如此,又看葫芦大士此刻佝偻着身子在那里老泪纵横,却连哭都费尽了力气,萧肃容有些不忍,他拉起了苏青鸾手,“走吧,真相既然查清楚了,就不要再流连于此了。”
萧肃容的手触碰到苏青鸾的时候,苏青鸾将手一缩,她看着那颗放在葫芦大士面前的头颅时,说:“师父临终前叫我带上云英酿,带上云英娘子的头颅前来玄音阁超度!”
她伸出手擦了擦落于两腮的shi热,退了几步,而后再度将那把破伞拎起来,破败的伞遮不住漫天的雨,依旧有雨滴从从破伞伞骨蜿蜒下来,如同珠帘一般遮在苏青鸾的容颜前方。
桃花红一般的裙,在这枯涩灰暗的夜里,走开时溅起雨水,荡漾起裙花,响动了腰间的双佩铃,叮铃铃,叮铃铃……身影伴随着铃声逐渐走远了。
出了玄音阁,苏青鸾执着这把破伞又循着原路回去,青草碧碧,被绣鞋踩过的时候压低了身姿。
苏青鸾也不去理会shi了绣鞋,径自一路喃喃自语,“所谓郁结,乃忧郁之情积结于心,谓之心结,这是病,得治!须以柴胡参术,郁金青皮调引心经,理肝疏气,方能治愈!”
说着的时候,苏青鸾言语一顿,而后又带着一丝嘲讽,“不过,再好的药能医他心病也没用,那颗老葫芦,没救了。”
说着说着,苏青鸾的脚步停了下来。师父临死前,亦是同样郁结于心,心结难解,自病难医。
当她再抬眼望去的时候,原本的满目愁郁,忽然见到前方山坡上在微雨中窘迫无比的那头灰驴,原想它醉酒乱窜,怕是寻不回来了,原来驴儿还是好驴儿!
苏青鸾一扫愁郁,朝着那头已经酒醒了的白玉骢走去,她揪了揪灰驴的耳朵,训斥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酒。”说着,她拉起绳子要牵它前往,可偏偏这驴脾气一起来,犟得苏青鸾都想再发一场脾气了。
“犟驴犟驴,你跟一头畜生置气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萧肃容的声音,他从玄音阁追出来之后,一路听着她念那些奇奇怪怪的病理时没有打扰,反倒是看到她牵不动这头犟驴想发脾气的时候,才发觉这才是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该有的模样。
苏青鸾见萧肃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干脆将绳子一扔,“犟驴不要也罢!”说罢,负气往前走去。
却不知道萧肃容使的什么办法,在苏青鸾走没多久居然真牵着白玉骢追了上来,那偌大的铃铛挂在驴子的脖子上,叮铃铃的响得老远。
“上来吧,路上捡了头别人不要的驴,顺路稍你回城里!”萧肃容指了指驴背,示意苏青鸾。
苏青鸾眉头一皱,这人可真会捡便宜,但她也不乘白不乘,她蹬上驴背,侧着身两条腿放在一旁,手上依旧执着那把破伞,偶尔晃了晃自己的双脚,同时晃动双佩铃,好听得犹如破开长夜的仙音。
“回城里之后,你去哪里?”萧肃容问。
苏青鸾答,“去酒肆,好好喝一场。”
萧肃容皱眉,如此好酒?难怪她一诓就诓了酒肆老板整窖的酒,但萧肃容随即展颜,高喊了一句,“好咧。”便牵着这头白玉骢,载着桃花红和破伞,一步步从阡陌上走回去。
阡陌一头连着锦城,一头连着玄音阁。
此时的玄音阁内,杳无一人,原本伺候在葫芦大士身边的少年也被赶走了,他忽发了癫狂,他抱着那个头颅不住的问:“我做错了什么,是你们骗了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即便我错了,我弥补了,我用尽一生,但行好事,不问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