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即此刻鬓如霜,忘却了记忆中的模样,可终究那模子是留在心底最深处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可现如今,韩赟看自己已然年过半百,可娘子却音容依旧,这不禁让他踯躅了下来,讷讷的唤了句,“娘子,我知道你的苦了,咱不卖豆腐了,我也不考功名了,从今往后不再抛头露脸,任人欺负了!”
然而,云雀从袖中取出那枚石头磨的扳指,放至韩赟的手心中,“男儿该有个好行头,咱们这会家穷,我前几日上山见得这块石头有玉化的迹象,便自己动手磨了下来,等到来日你飞黄腾达了,咱们再换个好的!”
云雀娘子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韩赟那一刻,韩赟忽然想哭,他想抱住妻子,“娘子,对不起,我……我不知你受了欺辱,我只以为你不想陪我再受苦了,我怪你脾气暴躁,怪你母老虎……”
他将手心里的那枚扳指紧紧的攥着,跪倒在云雀面前,痛哭流涕,“总归是我没用!”
“总归是我没用!”
“那你为何,不替我伸冤?”云雀的笑意忽然全无。
韩赟愣了愣,“不是你留遗书,保我名声清白?”
“我几曾留过遗书?”
韩赟愣住了,脑海中一片混沌难以清明,他明明记得到手的那封遗书上写满了妻子的委屈,以及被屠夫流氓如何欺辱,他明明记得……
记得,妻子含恨而终!
妻子死后,他收拾衣物时带出那封遗书,他当时……怕极了,怕什么呢?
韩赟一直在努力的回想,“我怕,怕……这件事闹开了碍我名声,好不容易博取的功名毁于一旦,所以……”
所以他将这件事掩盖了下去,一直以来自欺欺人,欺骗得自己都相信了那套说辞,是云雀不让自己去为她讨回公道的,娘子会为了自己着想的,他原来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
一直以来,笼罩在韩赟心头的那片迷雾忽然被拨开,他忽然羞愧难当,“是我懦弱胆小,怕妻子被污之事一旦揭开,到手的功名没了,我怕失去这荣华富贵,所以情愿让娘子含恨而终。”
当韩赟掩面而泣的那一刻,娘子送给自己的那枚扳指一直攥在他的手心中,此刻摊开一看,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被碾得粉碎,散在手心中。
再看去,娘子的身影竟在转身走远,远天残云菲菲,竟仿佛从梦里来过又去了的踪迹,抓不住半点,伸手去抓,只余下手心里粉碎的石扳指,宛如这些年心中残余的那抹相思,早碎得不堪入目。
“娘子,不要走,咱们不卖豆腐了,我也不进京了,不再受人欺侮了……”韩赟伤心得哭了,直至这一刻才知情到深处,催心断肠。
苏青鸾站在棺材前,看着韩赟跪倒在棺材前方痛哭流涕,她说:“人死如灯灭,不该让她在人世间逗留这么多年,该让她入土安息了。”苏青鸾对韩赟说,侧首看了一眼那棺材,说:“明日我让小药来将这棺材拉走,一抷黄土足够了。”
拉人埋葬这事,她轻车熟路。
恍惚之间,韩赟听得这些话,再抬眸看去的时候,眼前站立的人不是娘子,竟是看守义庄那苏青鸾,韩赟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看了四周,又回到了这间灵堂中。
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无声的苦笑着,“你一定,笑话我罢?自欺欺人了这么久。”
“笑话你作甚?”苏青鸾冷冷的回应,倒是出乎了韩赟的意料,她道:“人不止身体会病,心也同样,治好了就是。”
她说着,将刚才被自己碾得粉碎的石扳指轻轻一撮,那粗糙粉尘便飘落而下,轻然然的从韩赟的眼前掠过,那伫守在心间多年的情思忽然在这一刻随着这些粉尘落地。
他也说:“该入土了结了。”
苏青鸾淡然一笑,转身出门去时,还特地扳开了那个棺盖,将手探进去摸索,神色异常的认真,她说:“尘归尘土归土,有病治没病莫矫情,记得赶紧回衙门处理麻子的案子,文嬛儿……就留给我查文大夫了。”
韩赟不知她在做什么,这人行事乖张,倒也有些许手段,怕是为查案子而为,只见苏青鸾神情肃穆,起身来时特地从里面捞了两锭整元宝出来,“这算诊金了,不用谢我。”
苏青鸾转身离去时,韩赟都愣得有些回不过神来,“那,那是我娘子的。”可苏青鸾却半点不理他,兀自往外走去。
韩赟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这样?棺材里的东西也拿!”再回首看着房中那棺木,目光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毅。
苏青鸾攥着那两锭银元宝负手在后打着转,解开了韩赟的心症她也了了一桩心事,正当她哼着小曲往前走时,却听到身后“小苏小苏”的叫着。
“小药?”苏青鸾回头砍去,果然见到了药童牵着那头犟驴跑过来,可无奈白玉骢太蠢,一直保持着慢悠悠的步伐,药童拉也拉不过来。
“小苏你可担心死我了,那败家子没把你怎么着吧?”药童边说边拍着白玉骢的脖子,“你倒是快些呀!”
苏青鸾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