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明鸾做个采访,问她此刻最钦佩的人是谁,她肯定回答:是赵睿之。
为什么呢?
因为赵睿之有一百零八万种办法叫人吃了闷亏还有口难言。
她就感觉跟他一比,朝廷中那些个无耻无理的人都得退居一射之地。
就如此刻的她,她只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念叨“他怎么这么讨厌”,却没办法去找他大闹一场。
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讨厌。
出了门,她自己沿着园子走,按照往日养出来的习惯让自己活动开,结果走到猫园的时候,却被人拦住,说里头正在打扫,她又换了一条路。
拐过长廊拐角,突然听到一阵筝音。
那曲子轻快悠扬,再一听,仿佛里头还有些缠绵委婉之意,仿佛有个人在听者的心里弹奏,荡起波波涟漪。
她脚步微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身后的人也停住,见她不往前走正要催,突然听见里头筝音停了。
身后宫女轻声:“王妃?”
明鸾这才如同醒悟过来,往前迈步。
然后就看到了静安师太。
静安师太也看见她,手中重新起调,这次更高扬,更磅礴,在一个本是安静无为的清晨里头,叫一个懒懒散散不知道今日要做甚么的人突然就开阔了心胸,催生了豪气,有种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的欣喜。
她脸上露出笑容,就见静安师太也回了微笑,紧接着眼风淡淡一扫,明鸾不由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才看见对面临水亭子里头,绿玉檀桌上,有一白衣丽人手持含光剑,正做剑舞。
等那丽人转身,她看清容貌,一时呆住。
这时候筝音曲调突然一转,节奏快起来,再伴着那剑舞,像有人兜头给她倾泻了一场洋洋洒洒的三月杏花雨!
一曲完毕,丽人手持宝剑跃下桌,展颜冲她璀璨一笑,饶是早起对这人还诸多抱怨的她,也不由跟着解颐。
赵睿之将剑放下,伸手撸一把她的脑袋,扭头对静安师太道:“娘,您说世上怎么有她这样的活宝,怒气冲冲又同时还哭哭啼啼的,昨儿叫我都不知道是该哄她还是该先教训她一顿了。”
明鸾冲他皱皱鼻子,也转头,不过是在教训身后跟着的宫女:“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骗我说猫园在打扫。”
宫女们诚惶诚恐:“王妃恕罪。”
明鸾:“以后有这种事,务必直言,王爷表演一场多么辛苦?要是刚才我听着曲子不往前走了,你们又怎么办?把我抬进来吗?”
静安师太已经笑倒在座位上了,一边笑一边道:“明明过来。”
明鸾这才“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去,就是脸色绷不住,走到静安师太面前后头一歪撞人家怀里:“娘。”
静安师太拢着她肩膀:“我儿心里受委屈了。”
明鸾搂住她的腰:“娘,我去东边陪着您住住吧,跟您修行,也培养一下我的涵养。”
静安师太还没说话,辽王爷先脱口而出:“不行。”
两女人一起抬头看他。
一个目光带着笑谑,一个目光是“关你什么事儿”的疑惑。
静安师太看见赵睿之脸上的表情后,又笑得胸腔震动起来。
伸手抚摸着明鸾的头发,看好戏似的等着赵睿之的解释。
赵睿之假装没看见母亲的嘲笑,瞪一眼明鸾:“母亲好不容易才清静下来,你又去混闹做甚么?熙园跟正院还不够你住的,你非要跟小狗撒尿一样,到处留点自己的味道是不是?”
明鸾五根手指头慢慢地攥成拳头——说她是小狗撒尿!
尼玛!
下次她给他……
静安师太连忙抓了一旁的扇子过来挡着自己的脸。
就是扇子太小,挡不住自己身体被笑得颤抖。
明鸾:“一二三十五,一二三十五,我不生气,谁生气谁是二百五。”
默念两遍,终于把脑子里头的怒气给绕晕了,剩下理智勉强上岸,就故作天真的问静安师太:“娘,刚才曲子好好的,您干嘛停了啊?正听到好处,您要是不停,我能一动不动的站着听完。”
那为什么停了,还不是因为她不进来,赵睿之着急了么?
赵睿之虽然有点审美,剑舞也挺养眼,但是,术业有专攻,他就表演一番,略浮夸罢了,想让他坚持太久,那是不成的。
所以他才停下,然后暗示(不,是明示)静安师太也停了曲子。
果然明鸾一听曲子突然停了,才重新往里头走。
这都是计策编排。
如果能让她流畅的听完,那么赵睿之大汗淋漓的表演一番,是给谁看啊?
这么辣眼,静安师太也不想被迫欣赏,毕竟这种跟明鸾画的丑漫还没法比呢。
就跟有人喜欢吃臭豆腐,但对于臭鸡蛋就欣赏不来一样。
不过到底那头是亲儿子,看破不说破的道理静安师太当然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