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被剪成了一个坑坑洼洼的平头。
这是她第二次剪掉头发。看着那干枯毛躁的头发离开自己,心里莫名的有点难受。
她想起自己很久很久的一件往事。
班里一个不听话的男孩子,大概也是不受父母疼爱的那类人。头发好长了,没有钱去正规的理发店,就给一个学徒叫桑尼还是丹尼的去当试验品,结果被对方把头发剪得跟月球表面似的,头皮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叫同学们都看着笑话。
那时候她的零花钱都用来看小说了,但其实小说这种东西,不看也不是不行的,就带着那男孩子去找老师傅理发。
她还记得那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说:“没法补救了,就推成个平头,长个七八日再来吧。”
听说那孩子是给学徒工剪坏了,没要他们的钱,说:“看对方也不像是故意的,罢了,我们做前辈的,偶尔也要替后辈们收拾一点烂摊子。”
到现在,她把那男同学的名字都忘记了,却记得他黑瘦黑瘦的,看上去很机灵,但其实是个笨瓜。
还有那位老师傅,她一直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就把那一番话给记住了。
其实同学剪头发跟她现在的时期,除了造型差不多,别的没什么相干的,可她就是想起来了,还一时忘不掉。
生命中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多,她可以怀着善意去对待别人,却不能要求别人用同等的善意来回报她。
她吃力的伸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问:“有镜子么?”
接了镜子在手,她仰着头看那男人,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闷声闷气的嘟囔了一个音。
“骨碌?你叫骨碌吗?”她重复着问。
男人似乎对她这种“颐气指使”的态度十分不满,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慢了:“是骨、图。”
明鸾学着他的发音:“骨、图。”
骨图看着这个骨瘦如柴,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女人,听着她干枯起皮的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心里突突的,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高兴了。
他不想叫对方知道自己高兴,于是就飞快的转身,然后跑了出去。
只是才在外头站了没多长时间,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哭泣,吓得他连忙进屋去看。
“你怎么了?”他扒着炕沿问。
明鸾看看自己瘦的皮包骨的胳膊,再看看镜子中那个丑陋不堪的脑袋,悲从中来,都不用酝酿,眼泪就涌出了眼眶。
她本来的的确确是有泪不轻弹的那类人的,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她一哭,小肚子还一抽一抽的疼。
骨图本来觉得这女人这么主动有点可怕的(像老巫婆),可是看见她流泪了,又觉得之前是自己大惊小怪。
然后她再开口,他就更愧疚了。
明鸾哭着责问他:“你怎么把我剪得那么丑?”
骨图:“你本来就很丑。”
明鸾:“我谢谢你。”
骨图:“不用客气。”
气得明鸾没跟他说话。
她躺的太久,感觉身体很沉重,自己撑了撑,身上没劲起不来。
骨图也没眼色,等再三看着她失败,才将她扶起来:“你要做什么?”
她要去洗漱沐浴。
一个月的时间,她就成了这样子,自己看了都倒胃口。
只怕若是冉木晗看见,就不想叫她死了,毕竟留着看着才更叫人心里暗爽。
赵睿之进了京。
他扣押了京城的特使,又一身鸡毛零碎的罪状,做出一副虱子多了债不愁的模样,好些人一见他这样子,想下嘴咬,却无从入口。
西西谷的事并未传进京中。
赵睿之本来为母亲提着心,等进京之后,发现自己想多了。
他就只考虑明鸾现在在何处。
冉木晗也在京中,作为北番送出的和亲公主,她在京城很是嚣张了许久,叫京城的闺秀夫人们深刻的认识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未开化的野蛮。
那真是诬陷构陷随口就来。
跟她一比,辽王的不做人都算不得什么了。
京城中的高门大户,勋贵望族就没有一个家族想娶这个女人的。
所以当赵睿之回京,大家想的不是他娶了北番公主之后会在势力上是不是有所大增,而是想着:既然北番公主指明了要嫁嫡出皇子,那么本朝名正言顺的可不就这一位?
顺水推舟的事儿罢了。
大家都很兴奋,冉木晗也很兴奋。
皇上的态度则很奇怪,没有先跟赵睿之见面,而是在朝堂上召见的。
按理,皇上跟赵睿之的叔侄情分在那里摆着,他应该私下先见一面,彼此叙叙家常,说说各自的打算,然后再上朝去面对朝臣的。
可是这次皇上就跟特意避嫌似的,在入朝之前,没有任何单独的召见。
赵睿之无动于衷。
赵鹤轩、董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