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二刻,早朝正式开始。
自从独特的通政司制度创立之后,政令通达且高效,皇上乾纲独断,很少上早朝,早朝沦为一种礼仪象征。
但凡突然叫大起上早朝,必定是遇到了重大事变,或者要颁布面向全国的政令。
今天的早朝所为何事,官员们心知肚明。赶考的士子们反对新政,闹腾了好些日子,今天又集体罢考,且看皇上会如何应对。
未曾卷入风波的官员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钱秉镫等人自从进入武英殿之后,便互相使眼色,暗中串通一气,他们还要给皇上制造麻烦。
李存明坐在龙椅上,殿里官员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面色如常道:“想必卿等也猜出早朝的意图,东厂来报,士子们集体罢考。钱秉镫,你身为礼部尚书,负责此次恩科考试,可有话说?”
钱秉镫出列,摘下官帽,跪下去道:“臣失职,唯有辞官!”
话音刚落,殿里几乎一半的官员都跪下去,异口同声道:“臣等也要辞官!”
李存明淡淡道:“尔等同时辞官,原因何在?”
“启禀陛下,自从朝廷在嘉兴府推行新政以来,天下臣民怨尤四起,士子们议论沸腾,老百姓深受其苦。臣等无力改变局面,只能辞官。”陈贞慧跪奏道,说得大义凛然。
闫尔梅和蒋德璟互看一眼,无声摇头叹息,心想该来的总要来,这些东林党人不死心,以集体辞官的方式来要挟皇上,可当今皇上是能要挟的人吗?
“喔,这么说来,尔等是为民请命了?”李存明眯起了眼睛。
钱秉镫道:“新政弊端丛生,天下臣民有目共睹。臣等恳请皇上废止新政,并诛杀钦差大臣任七,平息民怨。如此一来,士子们自然会参加考试,臣等也愿意继续为国效力!”
“好啊,外有士子们罢考,内有官员们辞官,你们内外勾结要挟于朕,是也不是?”李存明提高了嗓音。
“臣等不敢要挟圣上,只是朝廷施政有过错,臣等不得已泣血进谏,一片苦心,还望圣上明察!”
李存明突然纵声大笑,笑声停歇,脸色Yin沉沉道:“怎么,觉得朕离不开你们,觉得大明朝少了你们便会立刻亡国?莫要自以为是,没了张屠夫,朕照样吃褪毛猪!”
“想参加考试便参加考试,想罢考便罢考,想当官便当官,想辞官便辞官,把朝廷当成什么了,公共厕所嚒?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做梦!”
“来啊,侍卫进殿,围了武英殿!”
霎时间巩永固和王承恩带着属下,奔进殿里。砰砰砰关了殿门,抽出明晃晃的刀子,把偌大一个武英殿围得密不透风。
官员们变了脸色,钱秉镫嚷道:“皇上,难道你要杀了我们不成?我等一片忠心进谏,死了也是忠臣直臣,必定名留青史,可陛下滥杀无辜,就不怕留下千秋万载的骂名吗?”
“朕诛杀的臣子还少吗?”李存明斜起嘴角,Yin森森道,“反正朕在你们东林党人心里,已然成了昏君暴君,背负上了许多骂名,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又有何不可?”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所杀之人,从来要让他心服口服,死得明明白白。”
“子曰,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既然你们自诩为圣人门徒,朕就用圣人的法子收拾你们,先教导你们一番,倘若仍旧执迷不悟,休怪朕无情冷酷。”
而后冲闫尔梅点点头,闫尔梅便朗声道:“诸位同僚,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之所以反对新政,并不是为民请命,更不是为大明朝江山社稷着想,你们只是为了一己私利。”
“新政碰触了你们的利益,你们便撕下温文尔雅的面皮,露出了可怖丑陋的嘴脸!本官掌管监察院,对朝中所有臣子的家底一清二楚,今天辞官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大地主、大财主?”
“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当差,到底受苦的是贫穷百姓,还是你们这些大地主啊?哼,少拉虎皮扯大旗,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蝇营狗苟,你们也配在青史留名?天大的笑话!”
还是闫尔梅最懂得如何对付读书人,一番诛心的话,掷地有声,钱秉镫等人哑口无言。
顿了一顿,闫尔梅继续道:“本官跟你们一样,都是读书人,就不玩虚的了。皇上考虑到我朝官员俸禄很低,特意下旨,从今而后火耗归公,给官员们发放养廉银。本官会同蒋尚书,已经拟定了相关条例,尔等看清楚了。”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沓文稿来,扔在地上。钱秉镫等人捡起来,互相传阅。
张居正实行“一条鞭法”,规定赋税一律征银上缴国库。由于百姓上缴税银大多是碎银子,熔化银锭的过程中有所耗损,此耗损部分即称之为火耗。
为了弥补火耗带来的亏损,朝廷创立了火耗税。但火耗税不是朝廷统一征收,而是由地方官员自行征缴,由此滋生了许多腐败问题。官员们中饱私囊,朝廷仍旧没钱。
所谓的火耗归公, 便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