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简亲王济度到达热河的第二天,秋猎活动便宣告开始了。此时的热河围猎,自然不能与历史上康熙、乾隆两个满清皇帝的木兰围猎相提并论,规模小了很多。
但济度代表皇父摄政王出猎,该有的仪式一样不落。先是上万镶蓝旗士兵出营排好队列,他们举着旗子,端坐在马背上,军容整齐肃穆。
而后数十个喇嘛扛出铜钦,吹奏起来。铜钦又叫做“大法号”,由红铜制成,声音粗犷而雄浑,低沉而威严。
在铜钦震耳欲聋的声音里,济度祭拜天地,而后爬上马背,抽出刀子喊道:“围猎开始,出发!”
满人本就是游牧民族,擅长骑射,打猎很有一套。
整个围猎活动分几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布围”:由八旗兵从猎场外围开始,逐渐缩小围猎范围,将野兽赶往包围圈中,以便接下来围猎活动的进行。
一万多士兵们四散开来,远远飞奔出去十多里远,又从四面八方驱驰回来。他们嗷嗷狂叫,刀子、长枪从野草上掠过,狐兔惊起,麋鹿、獐子、野猪乱窜。
第二阶段就是“待围”:在八旗兵缩小围猎范围的同时,济度在一个极佳位置观看,等待“布围”部分的完成。
济度一边让坐骑小跑起来,一边活动着筋骨,扭头对孙可望道:“义王,趁着将士们驱赶猎物,咱们热一热身。待会儿本王要看您的身手,还请义王一展神威!”
孙可望在昆明时得了畏惧亮光的毛病,后来投降满清封了王,症状减缓。但不知为何,这几日又突然旧病复发,苦不堪言。
他此时尽量歪着脑袋,眼皮低垂,一只手遮挡着眼睛,道:“我双眼怕光,眼泪流个不停,只怕有心无力了。”
济度微微撇嘴,道:“不碍事的,你看这个地方野兽漫山遍野,闭着眼睛也能射中。”
一旁的郑芝龙道:“义王身体不适,不如我替他打猎吧。我长年在海上生活,钓鱼倒是个好手,却从未在山林里打过猎……”
话没说话,瞟眼见济度Yin沉着脸,郑芝龙慌忙闭了嘴巴。
满清朝廷对孙可望和郑芝龙的态度截然不同,把孙可望捧得很高,对郑芝龙却是万般提防。
此次秋猎,济度虽然带上了郑芝龙,让他参与到这个满人盛大的庆典活动中来,却绝对不会给他狩猎的机会。原因很简单,济度担心郑芝龙趁机逃跑了。
此时的郑芝龙虽然骑着马,但身上全无武器,还有四个鞑子骑兵团团围住他。
半天的时间过去了,等镶蓝旗士兵们将野兽都赶到合适位置的时候,围猎活动正式开始了。
为了保证围猎途中,野兽不会冲出包围圈,济度先派蒙古兵围一圈,再派八旗兵围第二圈。当包围圈形成,济度和孙可望率先进入猎场中心射猎。等他们射猎结束,才轮到将士们。
“义王,随我来!”济度递给孙可望一把弯弓和一个箭筒,率先冲了出去。
上百亲兵护卫保护着他们,飞马驰骋。士兵们摇旗呐喊,各种野兽成群逃窜,济度盯紧一群麋鹿不放,紧追不舍。
孙可望因为眼睛的毛病,起初小心翼翼,不敢提速。后来闻见荒野里的清香,感受到柔软的野草拂过脚面,清风阵阵,溪水潺潺,他顿时来了兴致。
“驾!”孙可望猛踢马腹,追赶济度。
那一群麋鹿约有二十多头,体肥膘壮,却异常敏捷灵活。它们跳过小溪,奔上一座小山包,又翻过山包狂奔,逃进一片林子里去了。
济度一路追来,射了两箭,都落空了,愈发激起了斗志。他一边连连怪叫,一边纵马奔入林子里。
这是一片白桦林,满眼都是灰白色的树干,树皮枯裂。时值深秋,树叶落了一地,白桦树的枝条张牙舞爪,把湛蓝色的天空刺得支离破碎,林子中有些幽暗。
孙可望进入树林里,因为光线没有那么强烈了,眼睛稍稍舒服了一些。可不知为何,他猛然觉得背脊发寒,一股冷气从心头升腾起来。
“莫非有危险?”孙可望警觉起来,举目四望,可他眼里全是泪水,一切看上去影影绰绰的。
“义王,快过来,本王射中一只麋鹿啦!”林子深处,传来了济度的欢呼声。
孙可望犹豫片刻,决定下马而行,跳下马背牵着缰绳,一步一步往前走。保护他的那几个清兵嘿嘿发笑,投来鄙夷的目光。
突然,林子里起了一阵风,树影晃动。一群飞鸟呼啦啦振翅高飞,叫声惊恐慌乱,身后的战马长嘶,人立而起。
孙可望几乎被战马带动而跌了一跤,慌忙松了手中的缰绳,马匹发狂似的跑了。
“怎么回事……”
孙可望没有说完话,一把捂住了脖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头倒在了地上。
他捂住脖子的右手指缝里涌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在枯叶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孙可望呼吸不过来,极为难受,双腿乱蹬,脸上肌rou扭曲,额头上直冒青筋。
他要死了,在临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