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永固按照皇上的计策行事,在厦门撒下鱼饵,引诱郑彩上钩,果然一举斩杀了郑彩两千多兵卒,使得郑彩实力大损。
而后巩永固并未去往濠镜澳,一门心思经营起厦门来。皇上派来一万将士,配合巩永固守城,并下旨命令姚启圣送来粮饷。
厦门变成了固若金汤的堡垒,直接威胁金门岛。郑彩处境愈发艰难,终日惶惶不安,却想不出任何对策。
船舱里几个歌女轻启朱唇,莺莺燕燕唱着小曲。郑彩心烦意乱,摆手道:“别唱了,嚎丧似的,难听死了,滚出去!”
歌女们十分委屈,慌慌张张退出船舱。
“郑将军,何故发怒呢?您要觉得这些歌女不好,我给你寻一些更好的来。”曾德道。
“少他妈说大话,你到哪里去寻女人?你连岸上都去不了!”郑彩瞪大眼睛,极为恼火道,“曾德,我把碍你眼的施琅赶走了,你称心如意了。可他妈的别整天吃干饭不干活,你倒是给老子想个脱离困境的法子来啊!”
曾德满脸尴尬道:“郑将军,这话从何说起?施琅是因为攻打厦门时指挥无能,犯了罪行,我建议您惩办他,完全出于一片公心,哪有什么私人恩怨?谁想到他竟然狗急跳墙,公然犯上……”
“得啦,施琅的事情休要再说。我现在让你想对策,不是让你提狗屁倒灶的事情。”郑彩不耐烦道。
曾德试探着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明军全力经营厦门,咱们在金门岛很难有作为了,不如去东番岛与森哥儿会合,怎么样?”
这一句话可算触到了郑彩的逆鳞,他跳起来,指着曾德鼻子骂道:
“混账东西,你是让我去投靠我那个堂弟?我郑彩一直看不上他郑森,自认为比他强得多了,他郑森不过就是会投胎罢了,否则何德何能高我一头!老子再听见你说这样的话,一刀宰了你扔进海里喂鱼!”
曾德吓出了一身冷汗,畏畏缩缩道:“那还能怎么办呢?咱们缺粮少银,迟早坐吃山空,我实在没辙。”
“哼,老子宁肯去日本,也不会去投靠郑森!”郑彩掀翻矮几,气呼呼扔下一句话走了。
曾德等到看不见郑彩的身影,嘀咕道:“去日本,兄弟们会答应吗?”
正迷惘之际,有许多人跑进船舱里来,嚎啕大哭。
曾德惊讶问道:“怎么了?”
“曾将军,从厦门方向飘来不少瓶子,兄弟们打捞起来,只见瓶子里装着姚启圣发布的告示。告示上说了,福建各地官府抓捕了许多兄弟们留在陆地上的亲人,劝说大家去投降,否则亲人家属们就要受到牵连了。”
“好Yin毒的一招哪!”曾德焦头烂额,哭笑不得道,“人穷灾祸多,墙破鸟做窝,咱们当真是山穷水尽了!”
说着,又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瓶子能飘在海里?给我瞧一瞧。”
有个手下递过一个瓶子来,却是晶莹剔透的玻璃瓶,曾德更加苦涩道:“大明朝的官府是越来越有钱,越来越阔绰了,竟然能生产出这样Jing美的玻璃瓶,更气人的是还把玻璃瓶扔到海里,能不能不要这么奢侈?”
……
东番岛,鸡笼屿。
早在崇祯元年,闽南遭大旱,饥民甚众。郑芝龙在福建巡抚熊文灿支持下,再度招纳漳、泉灾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船运到东番岛垦荒定居。
这也是大陆百姓第一次大规模迁徙东番岛,他们大都定居于岛上北部地区。郑家对这些百姓有活命之恩,深受爱戴。
郑森带领船队来到东番岛北部后,很快站稳了脚跟,他的处境要比郑彩好得多,起码不用正面与明朝军队交锋。
但郑森心里清楚,他的处境也不容乐观。郑家船队一分为三,五叔郑芝豹全军覆没,只怕郑彩迟早守不住金门岛,倘若明军占据了金门岛,东番岛便门户洞开。
更棘手的是,荷兰人占据了东番岛南部大部分地区。这些可恶贪婪的西洋人,早已把东番岛视为囊中之物,绝不会坐视郑森经营北部地区,他们之间终究会有一场大战的。
可惜郑森与郑彩一个德性,都是倔驴,谁都不肯向对方低头服软,谁都想成为郑家的执牛耳者。
这一天,郑森站在海边,往西边眺望。浊浪滔天,海里泛着白沫,腥味扑鼻。
柳如是款步走了过来,她还不太适应岛上环境,面色寡白。又因为中了黑牡丹的生蛇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样子。
“森哥儿,你在看什么呢?”柳如是问道。
郑森回过头,慌忙行礼,笑道:“师娘,我来海边吹一吹风。您身子虚弱,还是回去休养吧,别着凉了。”
“更无鱼腹捐躯地,况有龙涎泛海槎?这是你钱老师生前写的一句诗,很适合用来形容你现下的处境。”
郑森念叨了几遍这一句诗,叹道:“是啊,我现在欲死不能,活着又似乎到了穷途末路,报国无门,当真是没有捐躯之地了,难道真要一辈子泛舟海上漂泊无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