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走光时亨和林时对两人之后,郑森反倒久久难以平静下来,他并不是后悔自己铁了心与满清鞑子为敌,而是一时间颇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感。
难道真要归顺大明朝,把郑家两代人苦心经营起来的船队拱手送给崇祯吗?
郑森心里清楚,只要他向崇祯俯首称臣,处境便会立即得到改善,绝不会像现在一样仿佛笼中困兽。
可郑森是个雄心万丈壮志凌云的人,他太想成为名垂史册的大英雄了。寄人篱下,受人驱驰,对于骄傲的郑森来说,实在太痛苦,太不甘心。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瞿式耜应该早就见到了崇祯,转告了我提出的条件,为什么崇祯一直不作回应?”
郑森在书房里踱着步,他摸不透崇祯的心思,脑海中念头纷纭:“崇祯能够接受李过和李定国的投降,并让他们依旧率领自己的部队,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行不通呢?”
因为太看重郑氏家族的基业,郑森的思维走进了一个误区,他只看到崇祯对归降的大顺和大西军队无比信任,却没有认识到自己提出的条件挑战了大明朝的底线。
崇祯信任李过和李定国不假,但自从他们二人归降之后,完完全全成了大明朝的臣子,他们率领的虽然也是以前的旧部,可军中一切权力属于朝廷,属于皇帝。
而郑森偏要保持船队武装的独立,他还要掌握将领的任免权,船队始终是郑家的私人武装力量,试问崇祯皇帝如何能够答应呢?
皇帝便是皇帝,臣子便是臣子,这是李存明的底线!
郑森不懂,或者说他不想懂这个道理,那还有什么好谈的呢?这就是李存明接见瞿式耜,得知郑森提出的条件后,一直保持缄默的原因。
亥时,郑森睡下去,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卧室外突然有人叫道:“少主,荷兰通事何斌来了,他急着要见您!”
“何斌?”郑森一骨碌爬起来,慌忙点上油灯,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急切道,“先请何通事去书房等我,我马上就到。”
郑芝龙掌管船队时,因为要与外国人打交道,设置了通事一职。
何斌作为荷兰通事,一直代表郑芝龙与荷兰人进行沟通交流,他长期住在热兰遮城,非常熟悉荷兰人的情况。
郑森琢磨着占领东番岛全境,势必要与荷兰人作战。何斌来得正是时候,有这么一个荷兰万事通在身边,就能得到许多重要情报了。
匆匆忙忙来到书房,见何斌灰头土脸唉声叹气,郑森道:“何通事,你怎么了?”
何斌如同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少主,我与荷兰东番岛总督揆一闹翻了,撕破了脸皮。狗娘养的把我驱逐出了热兰遮城,真是个乌gui屁佬王八蛋!少主,我孤身一人逃了出来,家人全被揆一杀害了,请少主为我做主!”
何斌是郑芝龙的心腹,对郑家忠心耿耿。郑森并不怀疑他,骂道:“可恶,这些外国鬼子欺人太甚!”
而后示意何斌稍安勿躁,坐下去道:“自从我父亲身陷囹圄之后,郑家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我现在带领着兄弟们局促在鸡笼屿一带,实在太憋屈了,早就有意驱除荷兰人。何通事,你来得正好,跟我好好说一说荷兰人在东番岛南部的情况。”
“少主,您要与荷兰人开战,我愿意身先士卒!”何斌大喜过望,激动地搓着手,滔滔不绝往下说。
“盘踞在东番岛南部的荷兰人其实不多,只有两千人,兵力与我们差距巨大。但荷兰人在东番岛经营数十年,他们拥有十分完备的防御工事。其中城堡主要有两座,一座是大本营热兰遮城,一座是普罗文蒂亚城。”
“针对荷兰人的兵力部署,我建议少主以澎湖列岛为跳板,从鹿耳门登陆北线尾岛,要是能一举攻破热兰遮城,便大事可期矣。”
说着,何斌从怀里掏出一块油布,打开来,油布里露出一张地图。
在地图上,何斌把鹿耳门水道的水文、气候、地形、礁石,甚至连荷兰炮台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郑森顿时目光灼灼,笑道:“何通事哪,形势逼人,我正愁得吃不好睡不好,老天爷便把你送回到了我身边,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
五天后,郑森的船队尽数从鸡笼屿出发,来到了澎湖岛上。
中军大帐里,郑鸿逵忧心忡忡道:“森哥儿,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澎湖列岛上怪病肆虐,死了不少人,军中大夫们呕心沥血,依旧没有找出克制怪病的法子来。加上粮食欠缺,我们只怕难以扛过这个冬季。”
“四叔,我来澎湖岛,就是为了尽快摆脱困境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打算发兵攻打东番岛南部,与荷兰人开战。”郑森道。
郑鸿逵摸着胡须,沉yin半晌后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荷兰人占据的地方,土地肥沃广袤,适合耕种。倘若我们赶跑了荷兰人,派士兵们屯田垦荒,倒也能养活自己。只是荷兰人的舰队不是吃素的,你有把握吗?”
郑森道:“没把握也要打,咱们已经站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