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达磨立面色尴尬,眼望着下面众人狼一般的眼神儿,只得勉强一笑,轻轻点点头。
这一下,彻底让众人轰然了。
“这不公平!”最先开口的,不出意外,正是那位被岳大官人蹂躏了许久的喀桑乌旺世子。
“若说助大王复国出力,我等皆出兵出粮,盐湖之利,便当出力之人共所拥有,大王怎可厚此薄彼?如此但只予一家,怕是要寒了大伙儿的心吧。”
“是啊是啊,本该如此嘛,虽说我出的兵少,但是我部可也比泽当部小太多啊…”
“我也出了粮的啊,怎么也该按比例分润些的…”
“对对,还是喀桑世子所言有理,这盐湖应当重新划分才是。”
“慢着慢着,你们急什么,这光说盐湖盐湖的,这盐湖如今又在何处,你们谁知道?”
“呃,这个…”
“所以啊,先别急怎么分,问清楚再说。”
“对对对,问清楚,问清楚。”
众人议论纷纷,郎达磨立一张脸黑的若要滴出水来。在一众本族朝臣的围拢下,独坐一边不语。
“恩义王,您倒是说说,这盐湖究竟在哪里啊?规模又有多大?倘若远在大周,大周律法森严,又岂容咱们白得了?”
混乱中,一个年约五十上下的老者站了起来,目光定定的望向岳陵,沉声问道,面上比之旁人却是沉静了许多。
“是啊是啊,多吉大人说的是,这事儿王爷还是说说的好。”随着此人的发问,众人不由都是纷纷附和。
岳陵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在这个老者身上一转,身后桑铎上前一步,低声道:“主人,此人乃苏毗部头人,叫多吉桑巴,乃吐蕃一地,除了赞普的泽当部,和那个羊同部外最大的部落。”
岳陵轻轻点点头,面上微微一笑,拱手道:“多吉老爹是吧,呵呵,在下久仰了。”
多吉微微一愣,随即释然,抚胸还礼,口中谦逊道:“老朽见过王爷,还请王爷恕过冒昧相问之罪。老朽之所以问这个,倒不是贪婪,但既牵扯到我吐蕃赞普的利益,我等臣子也有查明之责。”
岳陵饶有兴趣的看看他,这老儿腹黑之术,怕是不在郎达磨立等人之下啊。口中不避贪婪二字,却摆出一副为主求证着想的大义面孔,嗯嗯,有前途啊,了不起!
目光和远处的郎达磨立一碰,这才呵呵一笑,点头道:“好说好说,只不过这盐湖所在嘛,你家赞普已然看过了。当然是在吐蕃这儿了,若是在大周,在下岂不是活腻了?至于规模,嘿,估计说可供吐蕃一族所有人数代之用,也是不为过的。”
“嘶——”
他此言一出,场中顿时响起一片声的抽气之声。多吉桑巴也是面色微变,眼中光芒变幻不停起来。
天天的,吐蕃所有人,数代之用?!这…这得是多大的规模啊。何时吐蕃境内,竟有这般大的盐湖了?
“赞普,这般大的买卖,您泽当一族吃的完吗?方才王爷也说了,既是能让我全境之民可敷数代之用,以本世子看,还是大伙儿共同管理才好啊。”喀桑乌旺听着岳陵和多吉的问答,再抬头时,已是干脆面向郎达磨立直接发问了。
他看的明白,岳大官人并不隐瞒,这般坦然说出,也有暗示不会cha手的意思。现在说来,只是告诉大伙儿,早已为你们赞普发兵一事儿,付出了酬金。不过就是方才不白用人那番说词的一个注脚罢了。
他看似鲁莽,心思实则极是灵巧。别说刚刚在岳大官人那儿吃了瘪,知道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极难对付。便算没有,这会儿却也知道,这事儿最终还是要着落到郎达磨立那儿才是正路。
毕竟,盐湖还是在吐蕃境内,这位王爷早晚是要走的,便给大伙儿任何说法,也都终是绕不过眼前这位赞普的。
而这位泽当头人,今日的赞普大人,竟然悄然自己早已吃下这么份大礼,怪不得鞍前马后的如此尽力。却是撇开大伙儿,占了大伙儿的利益,欲要一个人独吞。
哼,若今日不趁着众人威逼他吐出,待得日后,靠着这个盐湖之助,怕是必然越来越强,还有哪个部落不得看他脸色?这种事儿,作为羊同部,那是决不能容忍的。
他冷意森森的对郎达磨立问出这话,眼角余光却瞄向岳陵。对于这位恩义王,在他而言,可谓是又恨又怕,实在是大大的忌惮。虽揣摩到他的心思,却终是有些惴惴。
直到见他始终面含微笑,一副看热闹的神态,这才将一颗心落回肚中。
郎达磨立看着下面众人的反应,目光扫过,眼见朝中许多他部的臣子,也多有面带异色的,不由的心中暗暗冷笑,就此对那位恩义王,更是佩服至极。
“……这就是一块试金石,巨大的利益当前,究竟谁真的对赞普你忠心,谁是装模作样,便可一眼看出。分辨出了忠jian,凭赞普的雄才大略,何惧日后不能大展宏图?”
脑中闪过那日密谈时,岳陵淡然的话语,再看看眼前的情景,他忽然不由的暗暗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