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中在书房里来来回回地走着。
什么叫只不过十四天没有回音?
什么叫罪不至此?
他是要罚邵青津贴吗?
就邵青那点俸禄,他哪个月不给他补贴一大笔银子!
他是烦邵青没有及时把宋积云的消息传回来。
元允中停下脚步,目光重新落在了那几朵梅花上。
不知道宋积云现在在干什么?
一路能够预见的事,他都安排好了,就是南京住的宅子,也是Jing挑细选的。
她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但世事无绝对。
万一她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了呢?
他只是这么一想,已如坐针毡, 如芒在背。
元允中不禁用指尖轻轻地碰了碰用赭石染的红色花瓣。
他当初就应该拦着她,不让她去南京!
等等,他为什么如此紧张她,知她去南京,还为她准备好了一切。
难道……他喜欢上了宋积云不成?!
元允中全身僵直,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可能!!
他对自己说。
可宋积云灿烂的笑容, 嗔怒时的娇俏,愤怒时的艳丽,都像铭刻在他的心底,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
元允中静静地立在屏风前。
等郑全量好各处的尺寸,兴冲冲跑进书房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元允中已经裁了好几张一尺见方白色蜡笺纸,正站在大书案前低头挥笔洒墨,写着“福”字。
不是说让他裁纸吗?
郑全不明就理。
他走近去一看。
元允中写的是汉隶。
字体方中带圆,姿态各异却又浑厚坚挺,雄放洒脱,极其漂亮。
他不由干巴巴地赞道:“公子这字写得可真好啊!”
元允中抬睑看了他一眼。
仿佛在说:写得好不是应该的吗?
郑全讪讪然笑。
元允中指了指旁边堆着的白色蜡笺纸。
郑全忙跑了过去,开始哼哧哼哧地裁着纸。
大门得五尺,垂花门三尺;内宅的院子门三尺, 后花园水榭四尺……
他好不容易把需要的纸都裁好了,元允中却背手而立站在屏风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水域舆图上那几朵梅花,那模样, 不像是在看消寒图,倒像是看千里江山图似的。
元公子这是在担心大小姐吗?
郑全后知后觉地思忖。
他不禁安慰元允中:“您别担心, 我们家大小姐既然决定去南京,肯定早就胸有成竹了。何况还有邵青兄弟跟着,她不会有事的!”
元允中没有说话,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郑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自元允中代替宋积云去参加了风神庙的大祭之后,关于宋积云去南京卖瓷器的议论就没有断过。
有说她有勇有谋的,有说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也有说她狂妄自大的。
特别是万晓泉病好了,开始露面主持御窑厂之后,不知道从哪里传出许多的流言蜚语,说宋积云不知死活,得罪了万公公还想去南京打码头。不说别的,就说那下关巡检司,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何况那太监还都是一伙,万公公在南京也有人脉,宋积云小心有去无回。
加之元允中有些日子没宋积云的消息了,郑全难免担心,前天还和六子凑在一起说起这件事来, 被走路悄无声息的元允中听了个全程。
元允中当时难得和他说了句话:“那是有心人特意放出消息来,想趁着你们家大小姐不在,收购窑厂和作坊。”
事后证明, 元允中是对的。
此时旧事重提,郑全大窘。
不过,元允中倒没有为难他。
元允中重新走到大书案前,抽了张裁好的白色蜡笺纸,开始准备写春联。
郑全过来帮他把纸对折再对折的折好,道:“我倒不担心别人笑话大小姐,大小姐这个人,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她要做什么,任你怎么说,她都要做成了。若是不想做,任你怎么说,她也不为所动。
“特别的有主见。
“去南京,是大小姐自己的主意,我怕她遇到事儿,心里不高兴。老爷去了,我也不在她身边,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这心里,想想都觉得不是滋味。”
郑全不是多嘴的人,但元允中的话更少,他之前虽然有点怵元允中,但也莫名的觉得他可信。
元允中低着头,把折好的白色蜡笺纸一张张的打开,在大书案上铺好,道:“她有话,除了二老爷和伱,连太太也不说的吗?”
郑全正忙着把元允中写给他的对联和福字挂好了,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扬起的眉峰,透着如刀剑般锋利的凌厉,而是叹了口气,语气含糊地道:“从前太太想着大小姐迟早是要嫁出去的,能识字,会算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