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下。”
温荔冷得牙齿打颤, 吸了吸鼻子, 自信地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这场宋和温亭枫的死别戏是温荔的杀青戏, 因此需要极为饱满的情绪,和高度爆发的戏剧张力, 仇平把这场戏安排在最后一场,目的就是希望她能通过之前的铺垫演绎,在最后一场戏中彻底融入的角色。
死了,死在了冬天,死在了Yin冷血腥的地牢里,衣衫褴褛,痛苦万分,狼狈至极。
场务举着打板器,落下清脆一声,最后一镜正式开始。
这里没有偶像剧那样舒适的拍摄背景,对演员的情绪和台词功底都有极大的考验,在身体和心理极致的负担下,温荔闭上眼片刻,再睁开眼的时候,泪水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她嘴唇干裂,其中还夹着风干的血丝,艰难启唇,绝望地向眼前的男人无声请求。
导演和监製此时都微眯着眼,死死盯住监视器,将镜头里两个演员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进眼底。
宋砚在这一镜头里,绝望悲怆的情绪应该是低于温荔的,温荔的情绪更外放,因为之前的酷刑,她的声带已经彻底坏掉,再也说不出话来,是撕心裂肺般的哑声大哭,而宋砚更偏向于隐忍,因为剧本设置隔墙有耳,纵使他想哭也不能哭出声,纵使愤怒哀痛到了极点也不能发泄出来。
监视器里,男人下颚颤动,颈部肌rou不断收缩,竟像是也被毒哑了般连一句字眼都吐不出来,目光哀凄,地牢内每一寸映入他眼中的火光忽明又忽灭,没有痛哭流涕,而是吞声忍泪,难过到呕心抽肠。
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处理,一动一静,一外放一内敛,都很好的把握住了角色特性。
当枪声响起,最后一镜结束,仇平揉了揉眼角,顿了几秒,才低声喊:“卡!”
温荔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情绪里出来,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冷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整个人哭到有些虚脱,紧紧闭着眼不肯睁开,胸口剧烈起伏,还不停地在流泪。
而宋砚也没能出来,闭眼低着头不住揉捏眼皮,喉头哽咽,
演员入了戏,演这种爆发力十足的戏,在结束之后出不来角色,有后劲是很正常的,工作人员们也识相地没上前去打扰,等他们从戏里缓过来。
地上太冰,宋砚将温荔抱在怀里安慰。
虽然看着是宋砚在安慰她,但温荔却莫名觉得他抱着她,其实是在安慰他自己。
男人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呼吸急促,一双胳膊牢牢地圈住她,实实在在地将人抱在怀里,一丝劲儿都不肯松,令她动弹不得。
一钻进温暖宽厚的怀抱,温荔也顾不上能不能动弹,整个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仇平啼笑皆非,侧头跟其他人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宋砚在欺负自个儿老婆呢。”
温荔的手紧紧攥着宋砚身上的衣服,虽然脑子已经哭成了一滩浆糊,但一听到导演的话,立刻边抽泣边替宋砚说话:“他怎么可能欺负我……”
宋砚一愣,失笑:“傻么你,仇导开玩笑的。”
温荔傻乎乎地瞪着双泪眼,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来:“啊?”
她刚刚下意识说了什么?
仇平笑得肩膀乱颤:“耳朵挺尖啊宋太太?行,现在我们都知道你老公从来都舍不得欺负你了。”
刚刚还挺沉重压抑的片场气氛顿时变了,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有几个年轻胆大的还喊了几声“温老师给我们发狗粮了”。
最后一镜结束,晚上剧组给温荔特别准备了一个小型的杀青送别宴。
“你这几个月的苦没白吃,我也没找错人。”仇平朝温荔举杯,仰起头干脆地喝下一整杯酒,大笑道,“老周更没有看错人。”
编剧老周语气略带骄傲地说:“我说了吧,不会让你失望。”
温荔从导演到编剧以及看过片子的大部分工作人员的讚美,得意洋洋间,还不忘端着酒杯去感谢宋砚。
“宋老师,我敬你一杯。”
宋砚似乎有些惊讶她要和自己喝酒,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朝她举起酒杯。
“你最后那场戏演太好了,我本来还没这么激动的,我得感谢你。”温荔正儿八经地和他道谢,“合作很愉快。”
宋砚笑笑,和她碰杯:“也多谢你,合作愉快。”
夫妻俩玩客套,旁边围观的人都在“啧啧啧”。
温荔对宋砚是认真道谢,但宋砚对温荔的道谢其实也并不是玩客套。
她进步实在太快,下午的最后的那场戏,他是被她牵动着进入情绪的。
宋砚想起了温荔去年在综艺节目上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你活着在这世上,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惊喜。
他似乎领悟了这句话的含义。
庆幸他们生活在和平的年代,等待虽久,但最后还是好好地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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