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江澍晚现在怎么样了,悬泠山又是怎样一副光景……还有师尊。
云殊华闭了闭眼,小声说:“我才不要想他呢,以后若是再轻信别人……我就是──”
他就是什么?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四下寂静,云殊华站在莲池前久久静默,看着池中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心中暗自下了决定。
他和景梵之间的信任止步于此,再不会往前迈一步了。
这次的事也给云殊华提了个醒,逢人见面,话说三分,隐匿心事,才是万全之策。
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变成傅徇那个样子,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有人将真心托付出去。
云殊华拂着了无温度的衣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向屋中走去。
恰在这时,小亭中响起寥寥琴声,伴着清莲香吹入少年的耳畔。
云殊华不懂弦乐,却莫名觉出琴音之中透着淡淡的悱恻与凄切,听起来让人倍感寂寥。
他向那里迈了几步,看见红纹莲衣的朦胧身影在亭中静坐,心下了然,随后又在心间升起一丝难言的诡异。
师尊竟然会抚琴。
而且竟然会弹如此缠绵凄婉的曲子,实在是怪异。
云殊华心下好奇,隔着远远几层纱幔开始偷听,待到琴声渐弱,他才意犹未尽地揣摩一番其中的隐妙心思,遂对着景梵的身影行了一个礼。
自己对音律与乐器可谓是一窍不通,白听了这么久,隻好做一个标准的弟子礼作为报答。
礼拜完了,云殊华伸了个懒腰,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细弱下来的琴曲戛然而止,又听“嗡”地一声锐响,丝弦绷断之声乍现。
“小华视若无睹,见了为师也不愿上前问好?”
熟悉的声音响起,云殊华忍不住皱了皱眉。
景梵面无表情说出的话总是带着无形的威慑,让人无法不臣服,纵使他想了千遍万遍仍不明白,为何有人简简单单说一句话,便能让人心惊胆颤。
就如同现在,云殊华不敢无视这样的景梵。
他转过身,面色坦然地上前,对着织绡后的人影又是一拜,朗声道:“徒儿拜见师尊。今夜外出散步,并未发觉师尊在此抚琴,也不好意思打扰师尊的雅兴,故而隻得远远行礼,还望师尊恕罪。”
“无妨,这不是什么大罪,”景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小华,到为师这里来。”
云殊华细长的柳眉皱得更紧了。
幸好今夜无月,景梵兴许瞧不出他面上的纠结。
“师尊……徒儿病容尚在,实在不适合与师尊相见。”
还不待这句话说完,就见景梵自小亭中站起,撩开纱幔一步步走了下来。
云殊华立即低下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向后缩了缩。
“身上的伤好了多少?”
景梵看着少年头顶的发旋,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阵烦躁,修长的指尖捏住云殊华的下颌,就这么仔细地打量起来。
“已经好了大半,”云殊华眨了眨清亮的眼睛,说,“师尊不必再惦记了,徒儿再过两日便能像从前一样同您论道修炼了。”
景梵意味深长地在黑夜中同他对视,低声说:“小华还在生我的气。”
这是个肯定句。
云殊华坚定地答:“没有,徒儿并未生气,师尊教了徒儿一课,便是心存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您的气?”
语毕,他不自在地将视线投到别处,假意轻咳几声:“况且,徒儿那日是被蛊毒衝昏了头才说出师徒关系断绝那样的浑话,还请师尊原谅徒儿,日后再不会如此武断了。”
景梵听罢,半晌未答。
不知过了多久,云殊华听见他闷在喉咙里的笑意,正好奇间,景梵才开了口。
“小华活学活用,确实有几分聪敏。”
云殊华拙劣的演技被识破,却依旧镇定自若道:“正所谓万事开头难,今日骗不过师尊,明日、后日,只要勤加练习,定有一天青出于蓝。”
“嗯,这话说得不错,”景梵顺着他的话道,“不过,你还是在生我的气。”
云殊华不说话了,他失神地闭上眼睛。
他确实是在生气,这是不可避免的啊,毕竟这半年以来,他对景梵付出了十成十的真诚。
“现在又不理人了,”景梵星目半敛,“为师救了你一命,你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云殊华睁开眼,视线下移至心口处:“救命……难不成徒儿体内的蛊毒,是师尊解开的?”
“自然,”景梵道,“为师千辛万苦寻来解药,这才救了小华一命,如今小华好全了,我们是否该谈谈谢礼?”
良久,云殊华忽然跪地,扬声道:“若不是有师尊相助,徒儿的命早就没了,若有一天师尊用得到徒儿,您直说便是。”
这是番肝脑涂地的谢言,景梵却听得并不满意。
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