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泽本是想揽着柳姝妤坐在他身旁的,但柳姝妤先行一步,在两人猜先时便已将团蒲放于棋盘侧边的空地上,施施然坐在团蒲上。
裙摆逶迤,好似潋滟水波中盛开的菡萏。
无意间,那裙摆扫到盘腿而坐的萧承稷。
裙摆擦过男子衣角,有一角甚至还被他压住了。
柳姝妤见状忙提了提裙摆,她指尖刚触及衣裙,余光便看见萧承稷低垂的眉眼。
他亦在看她,而柳姝妤再定眼看时,他已将目光挪到棋局上,一副聚Jing会神的下棋模样。
这正经的模样,一瞬间让柳姝妤有几分恍惚,好似她看错了一般。
而男子那膝盖似乎还往下压了些许,严严实实压住一角裙摆。
柳姝妤拧眉,手指的力道渐渐卸了下来。
萧承稷定是染了病,神志和心绪都错乱了,此刻的人与她印象中端正持方的男子是两个人。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棋局已至中盘,白子黑棋难舍难分。
但若是再下十目,便知黑子大势已去。
忽地,萧承泽将黑子放到柳姝妤掌心,道:“这一子,姝儿来下。”
柳姝妤微愣,把那子放回棋盅,推脱道:“妾身不善棋。观棋不语,王爷莫要坏了规矩。”
“弟妹怎学会说谎了?你若是不擅棋,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萧承稷平静说道,三两下敛了吃的五颗黑子。
柳姝妤恍惚,竟忘了曾经教她下棋和那与她下棋解闷的男子正是面前之人。
柳姝妤记得她幼时常被母亲带到翊坤宫皇后娘娘身边。崔皇后对她喜爱有加,常留她在宫中玩耍,时值萧承稷在学棋,小姝妤迷迷糊糊误入宫殿,便见萧承稷独自一人在棋盘前打谱。
小姝妤不是第一次看见萧承稷,她记得有次宫宴迷路后,是这位好心的皇子送她回到宴会上。
小姝妤拎着桃花裙子去到练棋的萧承稷旁边,水灵的眼睛看着他的每一步棋。
立在棋桌前,小姝妤仰头望着好看的萧承稷,“三皇子殿下,您好像比长兄还厉害,我能跟跟您学下棋吗?”
萧承稷看着她,好半晌才道出一个“嗯”字。
小姝妤拎着裙摆,小小的她哼哧哼哧坐上凳子,开始高高兴兴跟萧承稷学下棋。
不像大哥和教棋先生,年少的萧承稷会温声细语指点她何时该走哪步棋,何时该迷惑对方步入设好的局中。
萧承稷陪她打谱,而她陪着萧承稷复盘。
渐渐长大,两人棋力都不似当年,唯一不变的是每次与萧承稷下棋时,他总会让柳姝妤五子。
骤起的雨被风吹得飘砸在窗柩上,噼里啪啦,将柳姝妤的思绪拉回,耳畔是萧承泽附和的声音,“三哥不提,我还真忘了。姝儿小时候常与三哥下棋,还真算是三哥的半个徒弟。”
萧承泽起身,道:“姝儿,这后盘,你来下。”
柳姝妤已被萧承泽握住手腕,却听萧承稷道:“下棋之人,亦是压彩之人,五弟不觉有失偏颇?”
“谁压的彩头,谁自己赢。”
萧承稷凝眸看着柳姝妤,淡声道:“过来。你说,我下。”
他是疯了吗?
柳姝妤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他竟当着萧承泽的面,让她过去。
语气熟稔,丝毫不避讳。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就连拍打窗柩的雨,也变得急切了些。
萧承泽眼底微不可察地滑过一抹笑意。
“无事。上次与姝儿对弈,还是在五年前,一时间甚是想念。”萧承泽说道:“姝儿便坐到三哥旁边,你指,他下。”
他也是疯了。
兄弟两人一个赛一个疯。
柳姝妤觉萧承稷的话已是荒唐,哪曾想萧承泽更是让她大跌眼界。
丈夫生生将妻子推到兄长旁边,丝毫不避嫌。
柳姝妤唇瓣轻抿,拎着裙摆起身。侍女将团莆挪到萧承稷旁边,柳姝妤立在原处犹豫一阵,忽而瞥见萧承稷锐利的目光,她心下一震,低垂着头落座。
无他,她需要萧承稷的帮助。
诚然这是一个机会。
萧承泽落下一子,轮到萧承稷了。萧承稷侧目,看着与他齐肩并坐的柳姝妤。
冷玉般的嗓音在柳姝妤耳畔响起,“弟妹,可看出下何处了?”
柳姝妤抿唇,纤手理着衣袖,柔荑往一处指去,唇瓣翕动,“七之十三,夹。”
萧承稷捻起黑子,落在她说之处。
接连几手都是如此,柳姝妤渐入棋局,身子无意间往棋盘正中间,也就是萧承稷旁边靠了些。
披肩滑落,连带着薄如蝉翼的外衫也跟着往下掉,女子如霜赛雪的肩头露在外头,她因专注棋局,浑然不觉,时而因不知一下何处而轻蹙眉头,时而又因吃了对方棋子二舒眉轻笑。
鲜艳的裙摆逶迤在地,与那玄色衣角交叠,密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