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铭这几天想了很多,想自己对韦航的心思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的。结果没能想明白,因为捋不清。还是有天中午许桐琛在扣扣上敲他,无意中的一句话让他恍然醒过闷儿来的。许桐琛说:但凡涉及感情的事,没有哪样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全都润物细无声。
景铭觉得这话说得真对。从第一次注意到韦航,他想的是有机会玩玩他;后来真玩上了,他想或许可以玩得久一些;再后来固定关系又住到一起,似乎一样比一样更顺理成章。韦航就是这样一点一滴地掺入他的生活,钻进他的心。
现在想想,他的确不可能在某一天之前都只把韦航当狗看,第二天却突然发觉做人时候的韦航他也喜欢。不可能。感情总是慢慢变化的,当某天意识到了,往往早已没办法分得清了。
说实话,若退回到七八年前,这种情况景铭定会选择疏远韦航。那时的他固执地认为掺杂了暧昧情愫的主奴游戏是玩不下去的,因为变味了。不过现在他反而觉得这表示主奴之间的感情更深了。为什么不能说爱自己的狗?那些真正养狗的人不也常说爱自己的宠物么?宠物生病了丢了甚至死去,对主人而言跟亲人离开其实也没多少分别,照样会心疼会难过。
毕竟关系之外主奴首先都是人,是人就避不开人的弱点:动情。不管早晚快慢持续多久,总会动情。
不过想是这么想,景铭倒也没打算立刻就把话摆到桌面上说。他想,既然这份心思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升起来的,两人的关系何不干脆也这样顺其自然下去。
可事情偏偏总不能尽如人意。六月底,就在景铭正式收到升职通知的这天,他又一次撞见了不想看见的一幕。
本来他心情极好,难得早下班去学校接韦航,结果车子刚在路对面的停车位停稳,校门口出现的两个身影让他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这样的距离他当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他只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
冷眼看了半分钟,景铭直接开车走了。他这一走,反却让韦航注意到了。他猜主人一定是误会了,上次他在公园被搭讪主人都不高兴,这回可得加个“更”字了。他慌张地甩开半天不撒手的洛飞,招手拦了辆车。路上,他给景铭发消息解释是怎么回事。
洛飞来学校是为了填报志愿的事,韦航没想到下班会被他拦住,故意东拉西扯了半天,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结果还是被一句直愣愣的“韦老师,我喜欢你。”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顿了顿,韦航直言回道:“你知道我有朋友。”
“他对你好吗?”洛飞脱口问了句,显然之前的两次偶遇让他误会了不少。
韦航默认似的没说话。洛飞不甘心地又问:“你真那么喜欢他?”
“是。”
“我觉得他对你一点儿都不好。”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洛飞不服气道,“我不是小孩儿了!”
韦航垂眼笑了一下,摇摇头,说:“我属于他。”
不知是不是这句话刺激了刚成年几个月的大男孩,洛飞也不顾周围有没有人,一下上前抱住了韦航。韦航吓了一跳,想推开他却推不动,结果刚巧让景铭看了个满眼。
韦航知道景铭开车肯定不会看手机,他发消息只是希望主人得空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见他的解释。然而景铭一直没有回消息,韦航心里又没底了。
中途因为一个红灯他把人跟丢了,索性直接吩咐司机往家的方向开。他其实有些怕主人一生气不让他进门,所以当他发现指纹锁依然能用的时候,稍微松了口气,进屋以后试探着叫了一声:“主人?”
没人应声,景铭根本没回家。
韦航刚松的那口气顿时又提上来了,踌躇了几分钟还是拨了景铭的电话,不过被景铭按掉了,再打直接不理了。韦航以为主人真生气了,满心忐忑,可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跪在门口一分一秒地熬,等着主人消气了回来。
其实景铭看完韦航的解释就已经不生气了,但他仍旧没回家,找了处咖啡店想一个人静静。他是故意不接电话的,他不想让韦航以为他的权威这么好挑战。
天擦黑的时候景铭才回家。韦航正耷拉着脑袋跪在门口,见门开了,进来的是主人,略愣了一下,赶紧磕头认错:“主人,贱狗错了。”
景铭没理他,把钱包钥匙往柜子上一扔,准备换鞋。韦航本想凑过去伺候,但由于跪得时间太久腿早麻了,冷不丁一动,整个人歪着摔倒了。这个画面把景铭的火一下勾起来了,不是因为他没跪稳,是因为自己心疼了。
“行啊你,长能耐了!”景铭把脱下来的鞋一踢,没好气地去扯韦航脖子上的狗牌,“这是什么?嗯?你还记得你是有主的?”
韦航被他扯得直踉跄,忙道:“贱狗记得,主人,贱狗是您的狗。”
“我的狗?”景铭打了他两巴掌,“没经我允许让别人抱,这他妈叫我的狗?行,抱就抱了,抱完又跟我这儿演苦rou计,伤害自己的身体,你他妈是想跟我示威还是装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