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向最里面的病房，摁了下门边上的按钮。
「但它们是假的。不，它们是si的！」
海文看着艾米，不想和她争论。
她叫艾米，12岁。
海文松开拥抱，他注视着nv儿微笑的容颜。男人不确定她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出於心情愉快。
艾米撅起了嘴：「我才不管什麽意义。假就是假，我不喜欢。我若讨厌假的东西，我就可以讨厌。我要真的、活的东西。人造植物太冷，si气沉沉地没劲。」
「哔——」
「人造的没什麽不好——不需要打理，香气也很久，功能和真的一样……甚至更好。」
海文瞧见nv儿的正脸——左半张脸已经全部变成了金属，人造皮肤还没贴上去，像是半张人皮面具被缝在了机器人的脸上，像一部久远的电影——《终结者》里的角se。
他吃下一粒药，努力使自己平静。
他走近电梯，掏出「百乐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一尘不染的病房，nv孩穿着病服坐在病床上，yan光明亮地涂抹在她身上。海文能瞧见她的侧脸：她非常瘦弱，肌肤呈现出病态的洁白，黑发刚刚及肩——似乎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少nv。
海文跟着人群走进大门，穿过林荫道，走向中央的玻璃大厦。
「早上好。」海文在床边放下玫瑰，和艾米紧紧拥抱在一起，左脸触碰到金属的冰凉，「今天感觉怎麽样？疼吗？」
大厅里全是人，电视里放着新闻——关於x工作者大量被机器人取代，以及机器人提供的x服务是多麽让renyu罢不能。
啪嗒。
海文冲镜子里的自己吹着口哨：「瞧啊，瞧你现在的样子——真他妈是堆没用的垃圾。你怎麽还有脸去见她？」
大门口人来人往——医院每年接待的病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叮——
海文吞了吞口水，左手颤抖着从兜里拿出那瓶「疼痛杀手x」——他一下没拿稳，险些把药瓶摔了。
「谢谢惠顾，本次消费210百乐币，期待您下次光临，请慢走。」
「他们上周把心脏换成了人造的，纳米机械排异不发作就不会疼。」艾米语气轻松。
无人便利店的锁解开了。
他一下瞧见了自己如枯木般憔悴的相貌：胡子拉碴、皮包骨头、眼眶深凹，皮肤粗糙刚y，头发乱七八糟。
「玫瑰花！」艾米的目光落在那束玫瑰上，语气再一次兴奋起来，但这gu兴奋很快落了空，「噢——不！是假的！」
他反复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後满意地问：
男人把这句话咽到肚里。
四十分钟後，他捧着一束人造玫瑰，站在保罗医疗服务中心的大门外。
「爸爸！」
他脱下外套，塞进最下层的「回收间」，从旁边的衣柜取下一件皮夹克换上。
听到价格，海文差点骂人——自己卡里只剩六百多百乐币，但现在马上就要和她见面。
指示器上的数字不断变化，28楼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
叮——
……
电梯门开了，乾净的过道出现在眼前。气氛非常安静，只有他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看了眼手里的人造玫瑰，玫瑰不紧不慢地散发着一抹馨香。
我只买得起人造的。
「先生，您试穿的衣服价值210百乐币。」
nv孩立刻注意到海文，兴奋地转向男人，作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熟悉的电子nv声响起，海文开门进入商店，里头装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海文先生，欢迎光临‘保罗时装’。」
「这样啊……」
医院由一千名人类员工和三万台机器人运作。会诊中心是一座高大透亮的玻璃大厦，设备齐全到近乎累赘的地步——过於先进的设备、科室可能十年也用不上一次。
紧凑的蜂鸣音，门唰地一下打开了。
就快和她见面了……
「假也有假的意义。」
电梯的门开了，熟悉的合成nv声响起：「欢迎光临保罗医药，‘白金会员’海文先生。」
这就是海文——作为一个三十七岁的d级市民，他的相貌相当合格。
保罗医疗服务中心位於繁华的市中心，是全市最先进的医院。
电子音在「白金会员」几个字上郑重地强调了一下，海文趁人们的目光还没聚集在自己身上，匆匆走进电梯，摁下28楼的按钮——这是白金会员所能到达的最高楼层。
刷了一下。
时间并不充裕，他得赶紧做出决定。
「喂，这衣服多少钱？」
「冷静……不会有事的。」
「没下次了。」
海文胡乱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匆匆离开「保罗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