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依然摇头:“真没什么好怪的。爷爷的想法对,我也觉得不是时候。从永业上市和大伯出任平州市委书记开始,咱们家差不多也到了最好的时候,那之前的十年和之后这几年,咱们家顺风顺水,谁都觉得永业只会越来越强,而大伯很快也能上到爷爷您当年的级别……”
难道沈永华竟还有别的事?
“呵呵……”沈执中突然冷笑一声,“一场应林事变,就都改变了。你大伯去了应林,注定就终老于应林了,依我看,能平平稳稳走完这一段就很好……”
“我说,我还在,就是咱们家最扎眼的一部分。所以,伟翔,你的时候快要来了。”沈执中缓缓直起身,伸手在沈惜膝盖上拍了一下,“如果你大伯的仕途能顺利走到终点,也就这两年的事了。老头子我,肯定走在更前面。你大哥在五年内,能到市里这一层面就算走得很稳的。到时候,他大有前途,但还不扎眼。
那是我们沈家换代的时候,也是你终于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时候。到时候,不管你做成什么样,都是你自己的,不会再和老头子我,和你大伯,和我们都还在时的沈家扯上半点关系。伟翔,三十五岁,不晚。”
做盛驰是做一番事业,是做技术和产品,现在的盛驰做得挺好,谁在做其实并不重要,何况我姐也还是盛驰的大股东,盛驰的好,依然是我们家的好,执着于它到底姓什么,其实没有太大意义。没有任何好的现代企业,是还在搞必须子承父业那一套的。与其去争盛驰,对我来讲,倒不如像我爸当年那样,重新开始一番事业。”
“呵呵。”沈执中又回归了慈祥好爷爷的状态,“我知道,永盛的儿子,再能忍,骨子里还是永盛的性子。这些年,你总有怪过爷爷的时候吧?”
晚饭时分,沈执中从昏睡中苏醒,精神好了许多。
沈惜突然发自内心泛起一股悲意,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微笑点头:“是,爷爷,不晚,四十岁也不晚。孙子我别的不行,耐心,是有的。”
“老头子我的存在,是最扎眼的一部分。”
当时的这番对话,沈执中看上去还是显得那样睿智。
“没有必要?那毕竟是你爸多年的心血,照咱们中国人的看法,那就是我们沈家,至少,是你和你姐姐这一支沈家的东西,当年因为老头子我的决定,落在外人手里,你就不想重新拿回来吗?”苍老的沈执中,早已收尽了曾经的锋芒,看着和一个普通老人无异,但瞬间双目放出的光芒却还是犀利如当年。
沈执中欣慰地点头:“在这点上,你比你爸爸要强一点。”
回到里间病房,沈惜心底突然又泛起那日曾有过的浓浓悲意。
沈惜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没有这种看法,我想我爸当年也不是这么想的。
沈惜站起身,默然以对。过了会,他轻轻扶了下沈执中的胳膊:“爷爷,要我再叫谁进来吗?还是咱们出去?”
这时赶到医院的人更多了,除了远在应林的沈永华和出差在外的沈伟扬外,其他人都到了。即便是最近工作极忙,已经连着两周没有返回市区家中的沈伟长,也特意提
“呵呵,老大对我说,你说的七成,基本就是八九不离十,诚不我欺啊。”
“啊?”沈惜没想到沈执中的想法竟如此悲观,他对官场的观察毕竟还是浮于表面,更多只是从基本常识出发作出判断,对其中细节只是雾里观花,听沈执中的意思,情况竟比他原先以为的还要糟糕。
沈执中所说的那句“老头子我,肯定走在更前面”,瞬间又在耳畔回响。
“不了,不用叫人了。我稍微休息一会,你出去吧。”沈执中无声地叹口气,露出几分疲态。
“什么?”沈惜一下子有些懵。
沈执中深深地看了沈惜一眼,彷如这一眼就穿透到他的心里去,默默点点头。
,这样,如果我姐想要成为董事长,应该难度不大。”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觉得没必要再去动盛驰,作为盛驰大股东之一的弟弟,我觉得公司内部稳定,把力量都用在向外开拓上挺好。”
“是……”沈惜收拾了一下心情,“时代还是不太一样了,咱们家里有高官,有富豪,已经很扎眼,如果一家三房都非富即贵,恐怕上上下下盯着咱们的人就太多了。像爷爷你说的,到了某个时候,现在咱们所有的一切到底是助力还是麻烦,都是未知之数。虽说哪怕我拼尽全力去扑腾,也未必真能像爸爸一样,搞出一个盛驰来,但如果我要做,就肯定就要全力以赴,往最好了去设计,往最好了去做。可我心里有顾忌啊,像我这样又要做事,又有顾虑,恐怕是做不好什么。所以,其实也不是爷爷您压着我,是我自己心里有顾虑,就算去做,注定也瞻前顾后,小富即安。”
“你大伯,基本的操守还是有的,但他的政见和选的道路注定让他被卷在那个派系里,到了某个时候,泥沙俱下,鱼龙混杂,陷在里面的人,谁又能把自己摘干净呢?”沈执中感喟一番,随即恢复聆听的样子,“你继续说你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