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齐王叔没少得父皇斥训。兴宁伯一直在大宁,怕是不知道,前不久,父皇在内廷发了好大的火气,就和齐王叔有关。”
朱高燧语焉不详,孟清和没有深问,天家的事情,最好不要有太多好奇心。即便他被赐了国姓,也属于编外人员,尽量躲远点,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他想不到这点,沈瑄的在信中的提点,也足以让他明白该这么做。
无论齐王是真有过,还是被诬陷,以朱高燧漏出的只言片语,孟清和能推断出,曾在建文年间囚困在京,差点把牢底坐穿的齐王,怕是又要倒霉了。
齐王府长史的拜帖,不能明摆着退回去,也必须当没看见。
得罪齐王事小,顶多被穿几次小鞋。无意间得罪了天子,问题才大。
天子看某人不顺眼,还上杆子攀交情,这不是傻,是傻冒烟了。
孟清和料得没错,朝会伊始,便有朝臣向齐王发难,言辞厉如刀锋,同齐王站在一处的秦王和宁王世子下意识退开半步,明显不愿惹麻烦上身。
“臣启陛下,齐王于藩地多行不法,贪-暴-成-性,私-设-刑-狱,结无赖,餋剌客,私僣帝号为恶,及为-咒-诅-魇-镇-等事,察之皆有实证,罪不可宥,请治齐王之罪!”
朱棣面带沉怒,看向齐王,很显然,之前几次敕谕,甚至将周王的上表封存,送到齐王面前,令他仿效学习,认真改过,都没有效果。齐王依旧故我,本次入朝请罪,也未必出自真心。
齐王不是傻子,经历过建文年间的牢狱之灾,他比谁都清楚,此次进京恐会凶多吉少。可他还是来了,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天子看在兄弟的情分上,从轻发落。
天子打着恢复太--祖-高皇帝成法的旗号靖难登基,将被建文帝打倒贬谪的亲王宗室一一扶起,为的是让天下人看到,太孙不顾亲情,冷酷无情,违高皇帝遗志,专向叔叔下手,骑兵造-反是无奈之举,抢了侄子的皇位是正义所驱。
如今不过四年,悠悠之口仍未平,就要反其道而行?
朱榑了解朱棣,一旦对方下定决心,绝不会轻易罢手。他连朱允炆都扛不过,哪有底气同朱棣对抗?
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个侄子,齐王万分后悔。当初不该犹豫,应该学习晋王和秦王,主动上表请裁减王府护卫,要么就学习宁王谷王,请天子为他换个地方就藩。
如今后悔也晚了。
天子一定会治他的罪,问题在于,举起的是砍刀还是木棍。
敲闷棍,还有恢复的希望。
刀子落下来,人头十成十要落地。
朱允炆对藩王狠,朱棣比侄子更狠。
齐王不敢向朱棣喊冤,却是灵机一动,须发皆张,怒视弹劾他的官员,厉声喝道:“jian臣又欲向天子进谗,效太孙时杀我耶?!”
殿中顿时一静。
孟清和腿站得有些酸,借着朝服的遮掩,小心动了动,忽然听到齐王这句叱喝,不免朝他看了一眼。
到底是洪武帝的儿子,永乐帝的亲兄弟,皇帝明摆着要收拾他,仍能见缝插针,寻出一份生机。
以齐王被弹劾的罪名,咒-诅-魇-镇一项就能要了他一家老小的命。
宁王也曾被弹劾-魇-镇,推到官属身上才躲过一劫,却也失了人心,只能寄-情-书籍,连刀枪都不再摸一下。
齐王未必有宁王的运气,但当殿喊出这句话,也为自己博得了一条生路。即使朱棣下决心要处置他,也必须再三考量,如何堵住天下人的嘴。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
天子削藩是为-集-权。
建文帝做过,没成功,原因是他太急,也轻视了叔叔们的实力。
朱棣一样要-集-权,首要目标即是藩王手中的军队和护卫。他凭借燕山卫和边军-造-成-功,绝不希望后来者效仿。
挑来拣去,齐王成了第一个倒霉蛋。
不过,这个倒霉蛋明显比他预想中的要聪明。
欲效太孙?
打死朱棣也不能承认。否则,举旗靖难,复高皇帝之法,会成为彻头彻尾的一个笑话。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能马上废了齐王,也要除王府官属,裁撤齐王护卫。
齐王保住脑袋,也暂时保住了王位,只被关押在南京,容后再决。随同进京的齐王长史司仪等官属,一概被罢免,有罪证确凿,怙恶不悛者,立下锦衣狱。
“敕令山东都指挥使司,按察使司,布政使司,革青州中左二护卫,除齐王官属。有被举罪者,押送入京。卫司官军校尉分调附近卫所,凡王府拘押之人,无罪释之。私立造作处,拘主管之人,其下工匠造册,察明户籍,或归原籍,或择熟手充北京兵仗局。”
“臣等遵旨。”
听闻要将齐王手下的工匠充实北京兵仗局,孟清和很是眼馋。
大宁目前正缺人,究其原因,皇帝和皇帝儿子都要负责。只管要人不补缺额,谁能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