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听过小生的名字?”
柳烟含微微一笑:“听过的,先生认识白海棠么?”
白海棠是白满儿做戏的艺名。
“你认识满儿?”宋芷诧异道。
柳烟含微微颔首,眉宇间不期然地露出一点哀伤来:“我与海棠原是最亲热的姐妹,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绰漫忽地插话问。
柳烟含抬眸看了绰漫一眼,有些犹豫,终还是答道:“没想到海棠得罪了朝廷大员……受了伤,日后怕是不能再唱戏了。”
“得罪了朝廷大员?”绰漫眉头一皱,“哪个大员?敢打本小姐相中的丫头?”
绰漫相中了白满儿?宋芷心头一动,他却不知道这两人是打过照面的。
问到这里,柳烟含悄悄看了宋芷一眼,有些拿捏不定,该不该说,但想着,这许是给满儿申冤的一次机会,错过了,怕是再没有了,便将白满儿在教坊司经历的种种,细细说了一遍,包括轻薄白满儿不成的教坊司知事姓甚名谁,以及户部侍郎又是何人,无一隐瞒。
绰漫听得柳眉倒竖,连声骂道:“可恶!当真可恶!这些蠢货,一个个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仗着自己有几分权势,便肆意欺凌他人,哼!简直可恶之极!”
“烟含,早先我问你,你怎地却不说?”
柳烟含闻言垂下眸,似乎险些要落下泪来,低低道:“烟含原不敢用这等小事来搅扰小姐的兴致,今日是见了海棠的哥哥,一时情难自禁,这才说了出来。”
绰漫原本不喜太过柔弱的女子,但偏偏就吃柳烟含这一套,当即挽了她的手,拿出手绢儿细细给她擦了眼泪:“烟含切莫伤心,此事既然教本小姐知道了,便绝不会放手不管的。”
绰漫说着,偏头看了宋芷一眼:“你是白海棠的哥哥?”
“不是,只是邻居。”宋芷说。
绰漫点点头:“我就说嘛,你们俩长得一点也不像。”
“海棠的事,你早就知晓了,是么?”
宋芷点头。
绰漫顿时不满意了:“既然你早就知晓……”绰漫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你今日便是为此而来?”
“那你拦我的马车做什么?”
提到这事,宋芷不由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小人原先不知道是小姐在马车上,只是透过帘子看到了柳姑娘,以为她是同满儿一样……”
绰漫噗嗤一笑,看着廉慎道:“原来是将你当做那等纨绔子了。”
廉慎的脸色顿时黑成一片。
绰漫拍拍他的肩,笑道:“只可惜,美人却不是你的。”
廉慎的脸更黑了,不敢冲绰漫甩脸色,只好狠狠瞪了宋芷一眼。
绰漫又转头对柳烟含道:“此事便包在我身上,教坊司那个知事包括虞侍郎,一个都跑不了。”
柳烟含轻声答应了:“多谢小姐。”
宋芷连日来查探无果,没想到今天碰到了绰漫,直接解决了他几乎束手无策的大麻烦。宋芷心头不由得有些复杂,不论解决什么,还是得看权势地位。
“多谢小姐。”宋芷说。
宋芷心头微微叹口气,抬起眸,正对上柳烟含的目光,柳烟含正看着他,唇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宋芷心里头微微一凉,莫名觉得柳烟含似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43章 卷耳三
与绰漫告辞后不久,宋芷就听闻教坊司被查的消息,虞侍郎亦被革职查办。
让宋芷、齐履谦与何春山辛辛苦苦半个月没见成效的事,在绰漫那儿根本只是几句话的事儿。
但没过几天,十四号,罢黜张惠的旨意也从上都传了过来,从三月下旬到五月中旬,张惠将御史台的茶都喝了个遍,总算喝了一个革职的结局,但好歹性命还在,陛下并没有进一步的旨意。
除了张惠,不在大都的耿参知也被逮捕回京了,由中书省进行审讯。
一下子查办了这么多朝廷大员,中书右丞、左丞、平章政事、参知政事的职位都空缺下来,罢黜之际,几个地方官趁势而起,接了他们的担子,擢甘肃行省左丞麦术不为中书右丞,行御史台御史中丞张雄飞为参知政事。
张惠彻底赋闲了,成日在家里摆弄些花花草草,仿佛真打算就此养老,不再参与朝廷纷争了。
张承懿经过这一事,似乎成长了些,不那么毛毛躁躁的了,对宋芷也不像以往那样横眉冷对。
宋芷偶尔去张惠府上探望几次,发现张惠被罢官后,反而比之前过得比之前好,便放了心。
其余时候,都在齐履谦介绍的字画铺子里,齐履谦间或来看看他,两人说几句话。
转眼到了六月初六。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按大都的习俗,宫廷常要举行击球、射柳等大型娱乐活动,民间则有“赛关王会”,以画像及鼓乐等相赛,然而五月初五那天,宋芷尚在为白满儿和张惠的事烦忧,没什么心情过节,草草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