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颤巍巍的人影也顺着红墙爬了下来。
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小学生。
动作很慢,有些笨拙,慢吞吞地爬下来捡起书包拍干净灰,才去整理自己身上其他不妥的地方。
然后他收拾好东西,就打算走。
段白焰一声冷嗤:“逃晚自习?”
“什么?”姜竹沥茫然地从他胸口抬起头。
他没有解释,一手提着保温壶、揽住她,另一只手捉住那个小男孩,趁着对方傻傻的还没反应过来,一举将其拿下。
语气冰冷,不容置喙:“走,去见你的老师。”
小男孩挣扎了一下,发现挣不脱,有些急了:“怎么了?你是谁?”
段白焰冷笑:“砸了人就想跑?”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小男孩这才反应过来。
“对不起,是我刚刚砸到你们了吗?因为学校的墙不透明,我看不见外面,可我又太矮了……所以只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先把书包扔出来。”他战战兢兢,“但我翻.墙不是为了偷东西,我不小心把东西落在了学校,门卫不让我进,我才翻进去拿的……”
姜竹沥听他絮絮叨叨半天,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个声音……
她有些不确定:“谢勉?”
是上次那个年幼的星级志愿者、“别人家孩子”?
小男孩愣了一下。
他一条胳膊还被段白焰拽着,试探着朝前探探头,离开红墙的Yin影,才露出自己的脸。
下一刻,几乎与姜竹沥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儿?”
段白焰:“……”
他脸色难看,勉为其难地放开谢勉。
“对不起。”谢勉局促不安,连连道歉,“都怪我没有经验,差点砸到竹沥姐。”
“这种事,还是没有经验比较好。”姜竹沥意有所指,高中时期,段白焰逃了太多课,是年级上著名的老油条。
“……”段白焰轻飘飘地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
“你特地回来拿作业?”姜竹沥喜欢有礼貌的小孩,蹲下.身帮他整理皱巴巴的校服,“有什么是姐姐能帮你的吗?”
这话掺着一半客套的意思,可谢勉还真的站在原地,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志愿者协会,最近在做一个随迁子女和留守儿童的心理咨询平台。”谢勉认真地建议,“如果竹沥姐姐感兴趣,可以来看一看。”
姜竹沥帮他整理领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想过要重新回去做心理咨询师,共情产生的感情对她而言很要命,压得她喘不过气,她都过不好自己的生活了。
所以她答应得一点儿也不干脆:“有机会的话……”
“——也许会去吧。”
夜幕低垂,霓虹闪烁,街道上车水马龙,拉出一道道光带。
姜竹沥和段白焰散步回医院,她并肩站在他身旁,敏感地感觉到,自从告别谢勉,他的气压就很低。
姜竹沥忍不住:“怎么了?”
“没。”
一路行来车流不息,他下颚紧绷,微微皱着眉,心里的想法挥之不去——
刚刚姜竹沥摸了谢勉的领子,还帮他整理衣服,甚至拍了拍他的头。
他从没有过这种待遇。
他还不如一个小学生。
“我总觉得,谢勉的家长有问题。”人不愿意说,姜竹沥只好自顾自地叹息,把认识谢勉的过程说给他听,“你随便想想,哪有家长会这么晚让孩子一个人来拿课本?简直有毛病。”
段白焰抿着唇。
“我参加谢勉的生日会时,他妈妈会因为各种事挑他的刺。”她毫无所觉,自顾自地继续,“超可怜啊,小小年纪就这样。”
段白焰不想听了。
然而她还没结束,微微一顿,语气竟染上惆怅:“我怕谢勉过得不好。”
段白焰终于忍无可忍:“我也怕你过得不好。”
姜竹沥一愣。
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在他脸上捕捉到一种类似颓然的表情。
段白焰别扭了太久,这一次决定认输。
他口头承认,姜竹沥出国之后,他一直惦记着她。只不过远隔重洋,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至今留着她以前的小视频,冬天时波士顿下起大雪,她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裹着厚厚的围巾,一边踩雪一边对着摄像头露出明亮的笑:“我这里下雪啦!不知道波士顿和国内,谁下雪比较早?”
段白焰在屏幕这头,深深地皱眉。
他有太多话想问,你冷不冷,你生活得怎么样,交到朋友了吗。
他像一个含辛茹苦的老父亲,想关心一下远在异国、经济状况不明的女儿,却又不敢说得太多,怕她会烦。
更怕的是,她根本不会理他,而他也拉不下脸。
“……到最后。”他声音发涩,“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