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头脑却在排斥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宁无尘突然期待这是一场梦,下一刻自己就会醒来:伏在书桌上,朝阳明媚的光抛进来,砚里的墨干了,窗外的鸟儿在树梢掠过,落下清脆的叫声。
慢慢从地面上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宁无尘在火光中惊异地发现来来去去人影中倒在地上的红裳。她不应该在这里,她在这里,那么谁来扫窗前的落花,谁来Cao持会唱歌的织机,谁来叫醒那些午后贪睡的家丁,谁来保存自己与美好过去最后一丝联系?
“红裳!”顾不得虚弱的身体,宁无尘跌跌撞撞地冲过去,这才发现红裳胸前的伤口。那伤口虽然已经在洛少阳等人的吩咐下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是鲜血还是浸透了她大半边衣襟,她死灰一般的面孔尚存微弱的气息,眉间微微皱起,口中似乎在念着什么……
不同于从天而降的绿袖,红裳似乎从始至终一直默默地存在于他的生活里,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体贴入微,像是姐姐或者说是母亲,父亲,自己,宁家似乎就是她生活的全部了。在他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里曾经对着良辰美景有过无数不切实际的担忧,却从来不曾怀疑红裳会一直在自己身边,天黑了,就端着灯盏慢慢走来。
“少爷我……对不起……”她向宁无尘伸出手去,而在宁无尘就要抓住那纤细的指端的时候,那只苍白的手却无力地落下去,几丝轻盈的尘土浮起,月光在她的睫毛上慢慢趟过,顺着面颊落进泥土里。
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来,宁无尘忘了所谓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知道有种无法抵挡的力量夺走了他的一切:安静的书桌,淡泊的生活,父亲应有的关爱,苏慕,绿袖,红裳……那种从刚开始就存在的现在终于到达顶点的力量,是剑吗?还是剑附带的什么?
王禧却在这时退出了围攻,他在那些进攻里游刃有余地闪转腾挪,转瞬间就来到了宁无尘近前,他看似枯瘦却有铁钳般力道的手掌抓起宁无尘身边的一个人,他松弛苍老的面孔靠近宁无尘的脸,尖利的声音问:“宁公子,是时候告诉我九剑在哪里了吧?”
“我……”宁无尘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拼命要冷静下来,但是太多太多的思绪停不下来,恐惧,愤怒,无奈,绝望……连贯零碎的画面和熟悉陌生的面孔在脑海里起伏闪烁,那些风哭泣,人在叹息,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看到王禧一掌落下去,血花在月光下迸溅,那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就因为这样自己的优柔怯懦断送了性命,软绵绵地倒下,月光混合着火把的温热,映在那年轻面容上没有焦距瞳仁里。而王禧踢开了脚下的尸体,伸手又抓住了另一个惊恐万分的人,急促的求救声里王禧露出诡异的笑容,望着宁无尘。
“住手!”再也无法目睹这样□□生命,再也承受不起血淋淋的死亡,宁无尘缓缓走到王禧面前,他感到自己左边胸口强烈无法控制的起伏,四肢里由于恐惧而导致的僵硬使脚步变得迟缓,“我……我告诉你九剑在哪里,你放了他。”
“宁公子!”洛少阳想上前阻拦,但是在看到宁无尘眼睛的瞬间他停住了,那是他从没有见过的目光,不再是迷离模糊的隐隐悲伤,而是清晰的坚定与决然,与那日在酒楼中救下的羸弱少年判若两人。
“放了他,放了这里所有的人,我跟你去取剑。”宁无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原以为面对这样的时刻自己会缴械投降,但是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和执着,居然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王禧面前,正视他的眼睛,脊梁挺直,甚至克制了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宁家剑,终于得到宁家剑了!”王禧仰天狂笑,宁无尘感到自己肩头被他手指嵌入的疼痛,周围的火光在旋转,喧哗唏嘘慢慢安静,只剩下他刺耳凄厉的笑声,晦暗的光线里那一双双眼睛似乎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那种近似于哀悼的沉默,不知道是为王禧还是为他们自己内心深处的某种欲望。
几乎得意忘形的王禧狂奔中脚下一滑,整个身体顺着斜坡滑出了一丈多远,砂石尘土滚落,随着惯性掉进身后的悬崖深渊。宁无尘突然灵机一动,他借着王禧还没站稳的机会,用手肘向后用力一顶,而他自己的身体也随着之向后倾倒,清澈深沉的夜空在眼前一晃而过。
扣住他肩头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宁无尘感到自己被拖着滑向悬崖,耳畔划过尘灰和风声,周身满布碰撞摩擦的疼痛感,所有的判断力和方向感在这个过程里都消失了,眼前闪过许多无法分辨的画面,在下滑中似乎胡乱抓住了什么,身体突然停住了。宁无尘挂在悬崖边上,而王禧则牢牢抓住了他的腿,两个人正在经历一场重量和生死的拉锯战。
颠倒着的视野里跳动着火光,他一度散乱的焦距终于聚集在面前的一株青草上,柔弱而坚韧地在岩缝中生长,在风中保持着不屈的姿态。手中藤条与皮肤间发出火辣的疼痛,五指的关节承受的力量正在饱和,整条手臂也在巨大的拉力下几乎断折。
“不要松手!宁公子,坚持住!”这是冲到面前的洛少阳担忧急切的声音。
“你……快上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