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办案上,还有什么能权威得过京里最时兴的里有名有姓的锦衣卫千户呢?
何况姚千户说,他父亲的罪不是有人投帖诬告,而是云南父亲的上司已察实了,那就是说他爹是真的犯了罪……
多年不见的父亲,怎么就不能像他们的大哥一样好呢?
崔参议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没什么理能跟锦衣卫可争,只能给儿子们打眼色,要他们回京叫长子帮他消毁证物,再托人救他。可这两兄弟兀自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看出父亲的心意,只默默跟在后头,看着锦衣卫把他拖往庄外。
人才到门口,庄子里又响起一片闹哄哄的喊声,几名庄户妇人哭着跑出来,说是老夫人听说儿子被锦衣卫抓了,急晕了过去!
崔榷痛叫一声“母亲”,就要回去看老夫人,两个做孙子的也清醒过来,万般紧张担忧地看向锦衣卫。姚千户如今大小是个名人,行事不能和前些年似的直率,也要讲究个爱护百姓的名声,便对崔家兄弟说:“你们先去看祖母,本官这就叫人去请大夫来,给你家老夫人看诊。”
唯独他手中这位崔参议是钦命要犯,拿了人就得回京缴旨,等不到老夫人醒来了。
钦犯崔某进了镇抚司,依例也得打一顿。谢瑛已和崔燮通过气,不怕他怨恨自己伤了他父亲,就仍然秉公执法,一板子没少,只是暗示人下板时轻了些,不至于一顿就要他半条命。
崔参议深知进了镇抚司就是进了阎王殿,受过刑回去后,就从腰间摸出银子贿赂管牢的锁头,求他给外面传个信,叫他儿子帮他跟谢镇抚说几句好话,多送些银子来救父。
狱卒们看在崔、谢二位大人的交情上,待他这位状元之父也甚恭敬,不敢要他的银子,只在旁远远立着答道:“崔大人放心,谢镇抚最是个明如青天的好官儿,一定会访得大人的委屈,早日把你放出来的。小的们还受我们镇抚之命带了烈酒、伤药给大人,大人伤在tun上,自己不方便上药,请叫小的们服侍你。”
服侍裹伤有什么用,要紧的是来个人给他那大儿子传话,先把他带回京的帐簿烧了,免得叫人抄家拿着证据啊!
崔榷如今倒有些后悔之前和长子置气,没把在云南收的银子、东西和帐目交给儿子,反而交给爱妾了。妇人们懂得什么,他儿子倒是个能干的,定能将东西处置得妥妥当当,叫锦衣卫们查不出实据——
嘶,疼啊!这烈酒浇在伤口上的滋味直如又一次刑讯,这是哪个狠心贼想出来的!
崔参议拖着满腹心事和一屁股伤,在Yin黑地牢里辗转反侧,只能寄望大儿子懂得官场潜规则,自己就能把他带来的东西处理好。
苍天终于回应了一回他的心意。
他的大儿子自谢瑛走后,就把他从云南带回来的帐房、亲信家人都叫到府中,趁夜审了一回。他是这家的少主人,前途无量的状元、翰林储相,老爷回乡守孝,这家里的事就都由他做主,家人们也不敢瞒他。
那个跟着崔参议到云南的帐房倒有心替东翁瞒些私帐,崔燮却拿那双明亮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扫了扫他,淡淡地说:“我也不瞒你们,今天召你们过来,就是因为咱们家老爷在云南的事发了。你们交待得清楚,我好在朝中活动,将重罪轻判,大伙儿平安过日子。你们若不说清楚,差的银子叫锦衣卫查出来,就别怪我把你们这些在云南不知贪了老爷多少银子的一并送去流放!”
锦衣卫……那帐房大着胆子问:“公子不是和北镇抚司的谢大人交好么,能不能请他帮着遮护一二?”
崔燮冷笑道:“你这么说话,必然是深知个中隐情的,老爷在云南的帐是你做的吧?定是你这jian滑小人背着老爷弄权收钱,害老爷叫锦衣卫盯上——来人,把宋帐房给我绑了,明日我亲自送到北镇抚司!”
帐房吓得魂不附体,当即跪下求饶。一旁的家人见大爷动了真怒,崔家也真有大厦将倾之危,生怕自己步了宋帐房的后尘,忙不迭地把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崔参议从云南带来的东西大都封在库里,可那些反而不是最值钱的,最值钱的银子、珠宝和帐本则交在正得宠的明姨娘手里。
那位明姨娘正年轻,他这么大的儿子不合当面见她,便命小厮叫家中的婆子进去捆住两个云南来的姨娘,再托云姐她姨娘带人搜出她房里的东西。
云姐嫁得好,全凭他这个大哥,跟崔参议没半分关系,而她往后要接着过得好,主要也是看他这大哥,不一定全靠父亲。云姐的生母见事明白,下手果断,带着人把明姨娘与另一位孙姨娘绑起来,将其屋里连家具带摆设,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拿出来摊在院里。
许多崔参议和二妾床笫间情趣的东西甚至都露在了外面。
崔燮也替自己丢人,将家人都打发走了,亲自翻看那些东西,又进了那座搬得空空荡荡的院子,连砖都翻了一遍,丝毫证据都不敢落下。
原来崔参议不只是平常的索贿,还借着清黄册之名索取当地土官、夷人财物,这比索汉人的罪更重,这是足以发去充军的重罪!还有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