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扬手指下去,方向正好是徐肃跪着的地方:“他与王齐说过什么?隐瞒了什么?伯爷,你真的不知道吗?”
徐天章的指尖抖了下,这细微的举动,没能逃过卫箴的眼,于是他更笃定心下的想法,徐天章是有问题的,他是知道内情的,至少在徐奉的事情上。
时间过去了很久,这堂屋中没人说话,呼吸声或轻或重,一递一下,叫人听的再没那么清楚。
卫箴沉默着,徐天章也努力的保持着冷静。
当年……当年一念之差……
事到如今,事关他的亲生儿子,他摇摆不定,进退两难。
卫箴看透了他,也看穿了他心底有所隐瞒,还怎么瞒?怎么藏?
徐天章深吸口气:“卫大人,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伯爷——”
他话音落下,徐肃一侧身,扭脸看过去,声音尖锐带着恐惧,显然是想要阻拦他的后话。
……
送走了徐天章和徐肃之后,卫箴早起了身。
乔严忙不迭的跟上去,因他脸色太不好了些,怕他动怒,这泼天的震怒,还不知要哪个来担待。
然则卫箴前脚迈过堂屋门槛,就肃着嗓子呵住乔严:“你不用跟着我。”
乔严干巴巴的吞了口口水,脚步却止住了,他倒是很老实,果真没有再跟上去,眼看着卫箴的身影越行越远,他知道,这是找徐奉去了,而有关于徐奉的身世……
北镇抚司的诏狱,Yin暗不见天日,各色的刑具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就很是骇人,再加上诏狱早就是名声在外的,人人提起诏狱二字,便无不胆战心惊。
昏暗的光线,Yin森的感触,卫箴脚步很重,从台阶上,步步下来,一下比一下重。
他负手而下,远远地,已经看见了被关在牢房中的徐奉。
徐奉关在诏狱中不过短短几日,人却已经消瘦了一大圈,这是一种关乎Jing神上的折磨,因为卫箴是打定主意晾着他的,也就没叫人拿了他来上刑。
他显然是看见了卫箴的,因关了几天不见日光,眼神也有些不大好了,手背在眼上抹了一把,等放下手,看见近了前来的卫箴,哦了一嗓子,重又坐回墙角那里去:“是卫大人啊,关了我很多天,我还以为,北镇抚司,早完了我这号人。”
卫箴嘴角上扬了一阵子,站了很久:“徐奉。”
他声音其实淡淡的,可莫名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引得徐奉侧目看过来,人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
卫箴盯着他,一直没再开口,许久后眯了眼睛:“我今天,听到了一个故事,现在兴致不错,想起你,便来与你,也讲一讲这个故事,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
徐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坐在那里也不接话,眼睛直勾勾的,眼中却没什么光。
“十五年前——”
卫箴丢出这四个字,因一直盯着徐奉,便把他突变的脸色收入眼底,于是咧嘴不屑嗤了声:“那年的郑扬,才刚刚十九岁,彼时西厂初立,郑扬大权在握,那些年间,他干过很多坏事——诸如残害忠良、结党营私、以权谋私等等。”
徐奉喉咙处滚了一滚:“这与我,有什么……”
“还是十五年前,大名府出了一件泼天大案,徐奉,你在没有被徐肃收养前,就是大名府人吧?不过十五年而已,你全忘了吗?”
他话到此处,徐奉脸色才彻底变了,那种慌乱是骗不了人的。
卫箴说了句很好:“看来你没忘。大名府都督吴镇鸣,在十五年前被惨通敌卖国,陛下震怒,下旨将吴家满门抄斩,吴都督一生戎马,军功累累,却落了个如此下场。而当年一桩惨案,上折子参了吴都督的是郑扬,到大名府拿人的,还是郑扬。徐奉,我说的没错吧?”
徐奉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满目惶恐,眼神也有了些许闪躲。
卫箴讥笑:“可是还有一件怪事,想听吗?”
“不……”徐奉的声音很小,半天才找回声音,很不容易,艰难的丢出了一个不字。
然则卫箴理都不理他:“都督府上下一百四十三口人,满门抄斩,却只一百四十二具尸体,当年知府上报朝廷后,陛下仍旧交由西厂去查,可连郑扬那样的人,都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我刚才派人去调了当年案宗,才发现,少了的那具尸体,是吴镇鸣的小儿子——吴钦。出事那年,吴钦年仅六岁,之后的这十五年,我相信,郑扬一直都在找吴钦,可是,他一直都没找到。徐奉,你说,连郑扬都找不到的人,本事大不大?”
“卫大人,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徐奉的声音里苦涩更多,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早就没了初见卫箴时的敬畏与恐惧,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满目恨意。
“我是该叫你徐奉,还是该叫你吴钦?”
徐奉却笑了,笑的苍凉又可悲,听的人心里很难过。
他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的挪向牢房门口方向,两只手一抬,带着铁链叮当作响,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