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放至一旁,伸手便要去扶,想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隐隐有些手足无措。
谢宴捂着肩膀一直喊疼,勉强借力站了起来,弱不禁风地靠在简素虞身上,苍白着脸,苦恼道:“前几日被宵练刺伤,寒气始终逼不出体内,加上这几日车马劳顿,确实不太舒服。”
简素虞正在为他输送灵力以驱逐体内宵练寒气,亦是苍白着一张脸,唇瓣翕动片刻,喃喃道:“是我不好。”越到后面,几不可闻。
“公子……”季逢殃动弹不得,但一双秋水眸子里俱是担忧,“rou体凡躯,终是免不了生老病痛——”
“没事没事,我一大老爷们,皮糙rou厚,受点伤不是很正常吗?”谢宴笑着摆摆手。磕磕碰碰算什么,他又不是娇气的姑娘家,以后修为上去之后,还怕这些小伤吗?
简素虞忽然抬头睨了谢宴一眼,吓得后者噤若寒蝉,然而手上灵力仍然源源不断。
“噗通——”谁知季逢殃竟是跪了下来,悲声道,“公子再造之恩,逢殃永世难忘。”
“……”谢宴纳闷,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曾经施加给谁过什么让人永世难忘的恩德。于是他只好求助似的转向简素虞。
然而简素虞眼观鼻鼻观心,颔首,连个眼神都不曾给他,蹦出一句悲喜莫辨的话:“不如以身相许吧。”
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宴一脸懵逼。
“公子,临安城中人人自危确实与我有关,因那活人阳气确实是我采集的,但是魂不是我摄取的。”季逢殃面掩悲色,娓娓道来。
传说北方紫霄山上有位高僧,天生慧眼,能通Yin阳,观史今,传天道,解人惑。
无论人、妖、鬼、怪,拜访者络绎不绝。
大多数都是上山问些前世来生之事。
然而不说前世今生,就忆起少年时光,季逢殃却总是一片空白,总是觉得自己缺了点什么东西。
一旦心中有惑,便再难潇洒自在。
于是她在一个雨夜走了一趟紫霄山。
然而那位无所不知的大师见到她只是频频叹气,劝她早日投胎,除此之外,不肯多言。
“为何?”谢宴面上浮起疑惑,随即恍然道,“说不定,这和尚的修为在你之下,自是看不到你的今生今世,故弄玄虚罢了。”
“不,他什么都知道——临走前他赠予我一颗花种,告诉我皆是前世因果,若是有一日开花,便能解答我心中所惑。于是我寻来南疆壤、天山雪、陌上水,日日Jing心照顾,然而经年累月,花种毫无动静。我便偷入皇宫,翻阅古籍才知此花名为雪里开——”
“于是你就以活人心血,男子Jing气养花是吗?”简素虞质问道。
“不错,”逢殃供认不讳,“但是摄魂一事,确实与我无关。”
“为何是在临安城?”简素虞突然又问了一个看死无关紧要的问题。
然而季逢殃却愣住了:“临安?这我不知,只是一心想着到这里来……”
谢宴和简素虞飞快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意味不明的高深莫测。
想是有人刻意为之,保不准与抽离生魂之事有些许关系。
“你之前还道你从不信神佛之言,缘何对于那和尚的话深信不疑?”谢宴白眼。以人饲花?想他纨绔轻狂时期也未曾有过这么荒诞的想法?草菅人命的话,可是要被舅舅打断腿的。
“那大和尚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我被人逆天续命。”
谢宴还真倒是吃了一惊,连忙抿了口茶压压惊,随机反应过来,不由嗤道:“续命?逆天续命?且不说你鬼气森然,难以找到可以压制住的rou体,看你修为也不低——”咋一想起,刚刚这丫头还跟简素虞叫板,估计修为也不可小觑,“帝王命主紫微,因而整座皇宫都被至刚至阳的龙气环绕,你自由出入皇宫毫发无损,为你续命的不知是哪位玉树临风的下凡上仙?不如介绍给我,我去和他结交,也好蹭个八年寿命十层修为的。”
言罢,简素虞一副“我不认识此人”的样子,后退半步,偏过脸,淡淡道:“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见两人神色皆有古怪,活动活动肩膀,忍不住问句:“怎么了?”
“公子既已归来,便请收回我身上修为内丹和筑形龙骨吧。” 季逢殃恳声叩首。
谢宴愕然,依稀记起来了,天生龙骨保他体格强健,与他身体纯火灵根相得益彰,加上根骨绝佳,因此他的修为一路水涨船高,入派之前便早已结丹,也让舅舅舅妈以他为荣。
怪不得这丫头敢和简素虞叫板,原来修为内丹竟是他的,季逢殃既已失去rou身,沦为鬼魂,本是怨念缠身,无法运用任何人的内丹,然而有谢宴的龙骨筑形,那内丹堪堪是认了主。
只是后来他死的时候,这些身外之物的去处他竟是都忘记了,眼前就只有一个人的脸,从清晰到模糊,记着记着都能记到下辈子。
“作为交换,还请公子归还我的那段记忆……”